「聽天由命吧。」
沈明棠低嘆。
考場一事，她插不了手。
「嬌嬌。」謝母聽到消息焦急的趕過來，看見她氣色不好，沒精打采的靠在軟榻上，心疼道：「委屈你了，身體不適，又懷上孩子，得遭不少罪。」
「娘，我沒事，吃點藥，要不了幾日能好。」沈明棠柔聲安慰謝母。
謝母搖了搖頭：「娘是過來人，知道你身體難受。四丫頭說吐了一通，肚子裡全都空了？你想吃什麼，娘給你去做。」
沈明棠沒多少胃口，不想叫謝母擔心，歪頭靠在她懷裡，軟聲撒嬌道：「我想吃酸辣脆蘿蔔，拌著清粥吃。」
「好，娘給你做！」謝母立即去廚房淘米煮粥。
然後從陶罐里取出儲存的干蘿蔔條，放在溫水裡泡開之後切成碎釘，再將辣椒和蒜瓣切碎。鍋里倒入菜籽油，放入辣椒碎和蒜末爆香，再添入蘿蔔丁翻炒均勻，加一勺剁椒，待水份炒干之後，放入調料，出鍋。
另一個灶台上的粥也熬好，水米融合在一起，十分濃稠，散發出清新的米香。
謝母的身體還沒有好全，謝茯苓的藥，吃了一段時間，不會再長時間陷入沉睡，可卻虛的厲害，做不了活。不過做這點活，渾身虛軟。
扶住灶台，謝母等那股子眩暈過去，分裝兩個小碟子，一碟子調一點香醋，一碟子就是香辣味兒，交給婢女一塊去沈明棠的屋子。
沈明棠聞到辣味，嘴裡泛起口水。
婢女將一碗粥放在小几上，端出兩碟脆蘿蔔。
「放了蔥花的是酸辣蘿蔔，另一碟是香辣蘿蔔，你嘗嘗哪個更合口味。」謝母坐在床邊，額頭上冒出一層虛汗，精神倒是很足：「你喜歡吃酸，明日叫人採買新鮮楊梅，我醃製楊梅干給你當零嘴。」
「不用，買現成的蜜餞就行。」沈明棠取出帕子，給謝母擦一擦額頭上的汗，顧惜她的身體：「您就歇著，陪我坐一坐就好。」
謝母笑了笑，心中愧對沈明棠，這頭一胎懷上，謝裴之不在身邊。
「晚上茯苓打地鋪，身體有個不舒服，叫她捏一捏。」謝母是真的害怕沈明棠吃不消，這一段時間她整個人瘦一圈，之前身上便沒有多少肉。生病中，又查出有孕，還有孕吐。
她太小了。
「裴之先前說晚幾年，他又……」謝母不大好在晚輩面前說這種事，只勸著沈明棠：「男人大多顧著自己的感受，不知體恤身邊人，身體是自己的，不可由著他胡來。」
「娘，我知道了。」沈明棠面頰羞紅，謝裴之給背上黑鍋。細若蚊蠅道：「這孩子是我強求來的。」
「你心中有裴之，想為他生孩子。他年長你四五歲，這方面沒有做好，就是他的錯。」謝母指著清粥道：「你快些吃，涼了口感不好。」
沈明棠吃一塊香辣蘿蔔丁，又脆又辣，十分的開胃，胃裡倒是沒有造反。吃一口清粥，胃裡那種膩味感湧來，難受極了，她連忙挾一塊酸辣蘿蔔塞嘴裡壓壓味，眉心微微一蹙，「娘，香辣味的好吃。」
「好，明日給你做香辣味的。」謝母不打擾沈明棠，囑咐她吃完休息，便帶著婢女離開。
沈明棠只吃了四五口，實在吃不下，怕勉強吃進去的又吐出來，放下碗筷。
殷蘭收拾好碗筷。
謝茯苓端一碗藥過來。
沈明棠喝了，藥汁涌到嗓子眼，她靠在大迎枕上，不敢動，就怕一動，全給吐出來。
謝茯苓瞧著沈明棠遭罪，又小侄兒的喜悅煙消雲散，變戲法逗沈明棠開心。
沈明棠擺了擺手，制止謝茯苓耍寶，怕笑得太厲害藥白吃了。
「大嫂，你睡不著覺，大哥給你念書，我也給你念，睡一覺會好受些。」
謝茯苓取來倒扣在枕頭邊的書，聲音放輕、放柔，念起詩經。
沈明棠側起身子，手壓在臉龐下，望著謝茯苓將詩經壓在膝蓋上，神色專注的念詩。聲音是沈明棠未曾聽過的細膩，將詩經的婉轉多情淋漓盡致的表達出來，她能夠感受到詞語中描述的優美意境。
沈明棠嘴角微微上揚，心裡那點空虛被湧來的暖流填的滿滿當當。
謝裴之不在身邊，他的親人代替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謝茯苓見沈明棠歪頭睡過去，手貼在她額頭，微涼，出了細汗，退了熱，不禁鬆一口氣。
——
沈明棠一覺醒來，第二日，日上三竿。
洗一個澡，輕鬆一些，身體還有一些酸痛。
「您的底子好，吃一碗藥，發一身汗便好了。」殷蘭伺候沈明棠用早飯：「四姑娘看著毛毛躁躁，倒沒想到有溫柔、細心的一面。守著您一夜，擔心您汗濕衣裳，又涼著您。取來四五塊帕子，墊在後背上，濕透了，抽出來，再換一塊墊進去。」
「每個人心裡都有柔軟的一面。」沈明棠吃了兩口面，便放下筷子。
這個時候，安夏進來道：「大少夫人，秦夫人來拜訪您，見不見？」
蕭沐清？
沈明棠皺一下眉心，沉吟半晌：「請她進來吧。」
安夏將蕭沐清請進來。
殷蘭收拾碗筷出去。
蕭沐清不動聲色的瞥一眼清湯寡水的面，坐在沈明棠的身邊：「棠棠，我聽說你病了，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很多。」沈明棠扯動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大約是累著了。」
「你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別等妹夫回來，你累垮了，他該心疼。」蕭沐清眼中布滿關切，雙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眸光溫柔：「我昨日想來看你，身體不適，查出有身孕，川哥不許我出門。我當時在想，若這個孩子在你腹中，那該多好？妹夫出事走了，至少給你留一個孩子，讓你心中有一個慰藉。他怕我胡思亂想，說妹夫沒有事……」
沈明棠瞳孔一緊，手指下意識地捏緊帕子。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愣怔道：「你、你說的是真的？裴之還活著？」
蕭沐清目光盯著沈明棠手裡揉皺的帕子，眼底閃過一道微光，握住沈明棠的手，將話給圓回來：「川哥說的，妹夫不是一般人，只要沒有抬來他的骸骨，就一定會活著回來。」
沈明棠眼睛微微一眯，蕭沐清之前像是在以秦川為引子，故意留著半截話，想詐一詐她得知謝裴之的情況？最後雖然滴水不漏的圓回來，可沈明棠一旦起疑，便會用審視的目光去看待蕭沐清。
再回過頭去一琢磨，便覺得蕭沐清的話術很高超，每一句話都踩在點子上。
尤其是她說起自己有孕，不禁讓沈明棠想起在廚房發現的藥……蕭沐清的玉佩是無意掉的，還是刻意？去廚房做飯，是引她發現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