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墜崖

  外面短兵相接,喊打喊殺。

  秦玉章躺在床板上,睜眼望著房梁,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還活著啊。

  謝裴之將他丟進鐵籠子裡,裡頭有兩頭餓狼,一口一口將他身上的肉給撕咬,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像一張密織的網,將他緊緊纏繞住,想逃,無處可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生吞活吃,受盡痛苦折磨而死。

  怨恨爬上秦玉章的眼睛,清秀的臉龐扭曲,秦玉章嘶吼一聲,驀地發現不對勁。

  「我、我能說話?」

  秦玉章被毒啞了,怎麼會說話呢?

  他猛地坐起來,胸口痛得他躺下去,驚愕的睜圓眼睛,看著自己完好的手,身體、腳。

  這是怎麼一回事?

  「吱呀」一聲,門打開。

  「二當家,人就在裡頭躺著,這幾日一直沒醒。謝裴之一箭射殺他,咱們用他做人質,能有用嗎?」

  二當家青筋直跳,暴躁道:「能拖一時是一時,等大哥和三弟來,定要謝裴之有來無回!」

  秦玉章聽到對話,突然想起被他忽略的事情,他還活著,卻不是活在他功成名就,又被狠狠摔進泥里,被謝裴之折磨而死的世界。

  他重活了,這一輩子,他沒有娶到沈明棠,沒有得到沈家,楚含柳和沈瑤早早的死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娶了沈瑤為妾,親手掐斷她的脖子。

  這一切,全都是沈明棠算計。

  沈明棠不再如同上一輩子,對他情深義重,對謝裴之死心塌地。

  秦玉章目光陰鷙,沈明棠也回來了!

  她上輩子也死了嗎?

  秦玉章想到沈明棠的身份,不禁後悔起來。前世若沒有與楚含柳、沈瑤合謀,他安分守己的娶沈明棠,他想要的一切全都到手了。又哪裡有謝裴之的份?更不會落到慘死的下場!

  「你醒了!」

  二當家給手下遞一個眼色,讓人將他綁起來。

  「慢著!」秦玉章捂著胸口,摸著完好無損的軀體,他異常的激動起來:「我能幫你擊退謝裴之!讓他葬身於此!」

  秦玉章對謝裴之恨之入骨,上輩子死在他手裡,這一輩子謝裴之一箭射殺他!

  新仇舊恨,不共戴天!

  他仔細梳理一下如今的情況,又回憶起上一輩子。

  謝裴之弟妹們死絕,為給弟妹們報仇,投靠到秦王麾下,成為鋒利的一把鋼刀。最後手刃血仇之後,他棄武從商。秦王提供他保護傘,他為秦王提供錢財,無人能撼動他的商業帝國。

  而他投靠在豫王麾下,自然知道豫王為了撈錢,後來與岐山寨的人勾結。

  與岐山寨打交道的人便是他,岐山的情況,摸的很透。

  二當家冷嗤一聲:「就憑你?」

  「岐山後山是懸崖峭壁,你們疏於防範,恐怕不知道沿著懸崖有一條小路,能夠上山。謝裴之這次能突襲上來,就是從那條路上來,必定會有人駐守在那條路。謝裴之重義氣,不會棄那些人不顧。」秦玉章蒼白的嘴唇咧開,詭異的笑道:「我相信二當家知道如何避開他們,到懸崖那條小路。」

  「你想幹什麼?」二當家警惕起來。

  秦玉招一招手,示意二當家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說出計劃。

  二當家眼前一亮,拍一拍秦玉章的肩膀:「老弟,不愧是讀書人,有錦囊妙計!」隨即,直接吩咐下去,讓寨子裡的人不必戀戰,直接往懸崖那邊逃,將謝裴之給引過去。

  匪徒領命離開。

  二當家賞識道:「如果這次能逃過這一劫,我們封你做四當家!今後有福同享,你有難,兄弟們幫你擺平!」

  秦玉章眸光幽暗,扯動嘴角,沒有說話。

  上一輩子,該死的人,全都沒有死。長公主活著,認下沈明棠。永安候沒死,與謝裴之相認。謝裴之這一輩子沒有做商賈,而是直接入了錦衣衛,日子越過越如意。

  反觀他,沒有混出個人樣。

  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勢必要做個人上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二當家一顆心架在火上烤,坐立不安,在屋子裡急轉幾圈。

  秦玉章平靜的躺在床上,闔上眼將兩世的記憶慢慢梳理,尋思著今後的路,他該如何走。

  謝裴之死了,他倒不介意接手沈明棠。

  上輩子,沈明棠本來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嘭——」

  門被撞開。

  「二當家!好消息!謝裴之墜崖了!」匪徒情緒激動。

  「大哥和三弟呢?」二當家連忙問。

  「商隊是圈套,是謝裴之的人幹的,大當家和三當家,全都被捕了!」

  「啪——」

  二當家憤怒的將茶杯打落在地。

  該死的謝裴之!

  墜崖簡直便宜他了!

  秦玉章睜開眼睛,出謀劃策道:「當務之急,二當家還是轉移陣地比較好,免得那些人殺個回馬槍,你我都逃不掉!」他笑了一下,暗影打在他的臉上,說不出的陰森詭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對!你說的對!」

  二當家帶上謝裴之抄小路下山逃命。

  ——

  謝裴之攥著藤蔓,進了峭壁的一個山洞。

  謝安在裡面等:「謝大人,等江流的哨聲響,我們再上去,喬裝一番走水路回京城。」

  謝裴之低聲說道:「找一個身量與我差不多的匪徒,辨認不出容貌與特徵,扔在崖底。」

  他收到京城一封信,秦王讓他趁機詐死,轉明為暗,潛伏回京城。

  秦王準備對豫王與曹庭淵出手,而他便是秦王的一張底牌,到時候與秦王裡應外合。

  「趙縣令與朱吉祥、朱富貴殺了,抄沒家產。」謝裴之放走二當家,便是讓人傳出他的死訊。「待我的『死訊』傳出去,你們清剿岐山寨餘孽。」

  「是。」謝安知道謝裴之這是要將他留在關廣莊善後。

  天色暗下來,江流吹響口哨。

  謝裴之與謝安爬上懸崖。

  「關在山寨里的女人,全都送去府城知府,讓知府大人派人通知父母,亦或是將人送回家。」江流面色凝重道:「謝大人,我們抓到的人裡面,有一個江湖郎中,審訊出一個消息,他救了秦玉章。秦玉章的心臟在右邊,您沒有殺死他,這幾日他一直沒醒。」

  「人呢?」

  「不在山寨,應該是二當家將人帶走了!」

  「截殺他!」

  謝裴之脫掉外衣與發冠、靴子扔給江流,讓他尋一個替身扔下山崖。

  江流將包袱遞給謝裴之,給他換上衣服。

  ——

  秦玉章一下山,便與二當家分開,他沒有回京城,而是喬裝一番,去福源縣買通沈家雇用的鏢師,藏進沈家商隊安全進京城。

  回京途中聽到謝裴之剿匪的死訊。

  他回府洗漱一番之後,並未直接去見豫王,而是直奔謝府,去找沈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