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裡來人,接沈明棠入宮。
沈明棠沉吟一番,最終還是跟著鳳貴妃派來的女官進宮。
鳳貴妃的宮殿與沈明棠設想的不一樣,原以為她表現的溫柔無爭,宮殿的擺設會十分清幽雅致,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沈明棠望著雕樑畫棟,每一件珍貴的器具都是巧奪天工,十分富麗堂皇。
鳳貴妃穿一身柔軟的絲織長裙,緊緊貼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烏黑似墨染的長髮柔順的垂落在腰際,素淡中透著勾人的嫵媚。
「嬌嬌,你來了。」鳳貴妃親昵的牽住沈明棠的手,將她拉到闊榻上坐下,笑盈盈地說道:「上次在皇后的寢宮,沒來得及敘舊,今日特地請你進宮,是本宮聽說你設計的衣裳款式很精美,請你為本宮做兩身秋衫。」
沈明棠很意外,只是為這件事?
「娘娘喜歡什麼樣的衣裳?素淡的?華麗的?兩種都各做幾身?」沈明棠摸一摸鳳貴妃散落在榻上的裙擺,「這是沈家進貢的料子。」
「瞞不住你,這料子又輕軟又冰涼光滑,夏日裡穿著最舒服。」鳳貴妃嗓音輕柔,氣質嫻雅,有一種經過歲月洗禮後的溫柔,「我們說起來也很有緣分,本宮的三叔是謝四姑娘的師父。」
沈明棠這才想起來,鳳貴妃出自鳳家。
「本宮聽說你的婆母中睡美人,三叔的手無法行醫,勝在梵兒醫術拿得出手,本宮請梵兒給你的婆母去治病?」鳳貴妃用一種有商有量的語氣,讓人覺得很輕鬆,對她生不出排斥:「你不必與本宮講客氣,你是皇上的外甥女,自然也是本宮的晚輩。」
沈明棠覺出味來,前面鋪墊這麼多,是為了拉攏她。
她婉言謝絕:「不必勞煩貴妃娘娘出面,壞了鳳公子的規矩。四妹是個小丫頭,愛和人較勁的年紀,她放言要親自治好婆母。我請娘娘出面,偷偷讓鳳公子治好婆母,她多半會不理我。左右還有半年的時間,到時候她受挫,我再來請求娘娘幫忙。」
後宮裡的女人,人情可不是這麼好欠的!
「你啊,和本宮見外。」鳳貴妃嬌嗔地睨沈明棠一眼,將她親手做的花餅放在沈明棠面前:「你嘗一嘗,合不合口味。」
沈明棠垂下眼帘,望著盤子裡精緻的點心,唇角微微上揚:「這是您親手做的?」她捻起一塊花餅,咬一口,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在嘴裡散開,還有一絲絲蜂蜜的甜味:「好吃,您的手藝好!」
「你喜歡,待會給你帶一些回去。」鳳貴妃見沈明棠幾口吃掉一個鮮花餅,臉上的笑容更盛:「豫兒也愛吃茉莉鮮花餅,你們倆個的口味倒是一致,難怪本宮對你一見如故。」
她嘆息一聲,眉眼間染上清愁:「皇后為豫兒挑上首輔家的千金為正妃,如果四姑娘今年十五歲,本宮倒想與你親上加親,讓豫兒娶她為王妃。」
「四妹年紀小,沒有這個福氣。」沈明棠微微蹙起眉心,猜不透鳳貴妃要做什麼,她是為了抬舉四妹嗎?
鳳貴妃笑而不語。
兩個不熟的人坐在一塊,東拉西扯完,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尷尬。
沈明棠便與鳳貴妃商量秋衫的式樣,要注意哪些忌諱,或者喜歡哪種花紋,一一談妥之後,她藉口回去畫樣圖,從貴妃寢宮溜出來。
她拒絕鳳貴妃的女官相送,帶上殷蘭去未央宮,經過一座假山時,隱約聽到宮婢在交談的聲音。
「李總管今兒個進宮查春桃,不知她在海棠莊園犯了什麼事情。」
「她?」另一個宮婢切了一聲,不屑的說道:「慣會在掌事嬤嬤面前來事,從浣衣局爬到未央宮當值。原來是禾兒去海棠莊園,春桃使手段讓禾兒跌一跤,摔傷了腿,她這才頂替禾兒去海棠莊園。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出宮做下人,得主子的青眼,還能許配一門好親事。說不定是勾引主子,犯了事吧?」
「若是勾引主子,直接杖斃就是,何須大費周章查她?指不定她是為哪位主子辦事,被人給逮著了,要抓出她身後的人。」
「春桃以前提起過她家裡有一個哥哥和寡母,她一直在攢錢給哥哥娶妻,讓寡母過上好日子。誰給了銀子,她便給誰辦事吧,哪有什麼主子啊。」
沈明棠抿一下唇角,春桃若是缺銀錢,那麼有極大的可能是被人收買。
她不去未央宮,逕自出宮回府。
謝裴之在主院裡,李管家在稟報宮中調查春桃的情況:「謝大人,春桃上頭有一個腦疾哥哥,六歲被賣進宮,一直在浣衣局。後來收買掌事嬤嬤,調任到未央宮,之後便到海棠莊園,背後沒有主子。」
謝裴之頷首,示意他退下去。
李管家走出屋子,瞧見沈明棠連忙說道:「謝娘子,春桃在宮裡沒有古怪。」
「我知道了。」沈明棠踏進屋子,謝裴之恰好準備出去,「你去哪裡?」
「春桃。」謝裴之解釋道:「送香的夥計被滅口,香有可能是他送來的,未免我們查到他的頭上。你可有想過另一個可能,他是頂罪羔羊?」
沈明棠不禁想起在宮裡聽到的消息,春桃有一個寡母和哥哥,費盡心機出來,是方便照料她的家人。
「先抓春桃關起來,我派秦川去調查她的家人。她被人所收買,為改善家中的條件,若是家裡條件改善,開始對她審問。」謝裴之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沈明棠:「娘今日醒過來了,你多陪陪她說話,讓她減少睡眠時間,四妹說能夠起到一點改善的作用。」
沈明棠連忙應下,隨謝裴之一塊去謝母的屋子。
謝母知道身體出現問題,具體是什麼原因,沒有人告訴她,聽謝茯苓的話,在院子裡走動。
沈明棠不見春桃陪在身邊,詢問道:「娘,春桃呢?」
謝母走一圈累了,在院子裡石凳坐下:「今日沒來呢,春桃向來勤快,伺候人很周到。我昨晚瞧著她精神不濟,怕是身子不舒服,不然不會來。」
沈明棠臉色一變,拎起裙擺跑去春桃的屋子。
門是打開的,謝裴之早一步過來,他站在床榻邊,目光冷沉的望著仿佛睡著的春桃。
「睡美人……」沈明棠聞到熟悉的香味,臉色霎時大變:「春……春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