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沒有看清楚,認定是沈明棠挑撥離間,可沈明棠並沒有見過他與虞夫人相處的情景,又怎麼知道虞夫人是用什麼口吻說話呢?
好友的話讓他當頭一棒,虞夫人的好全都是裝出來的。
「真正為你好的人,在你做錯事時指正你,怒斥你,轉過頭去又為你收拾爛攤子。不會處處順著你的心,說著順你耳的話,忠言嘛,難免逆耳。」
蕭徹記憶最深刻的是好友兩句話,他說:「誰會沒有一個脾氣?在你面前不收斂性子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陌生人不在意你的看法,一種是將你當做自己人,當然嬌縱的人除外。」
「永遠沒有脾氣的人,在你面前嬌柔弱小也是有兩種。一種人前臉上永遠戴上面具,一種位卑身賤,沒有資本露出自己的本性。至於虞夫人是哪一種,你自個好好細品。」
蕭徹想了很多,直到那一日長公主府賞花宴,他帶父親進去,母親失望心寒的模樣,她犯病痛苦難忍,沈明棠擔憂焦急的模樣,仿若冰錐子扎刺進他的心口。
他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捨棄掉母親是她手段狠毒,以女子身份干政,亂了朝綱,有她的干擾蕭家門庭永遠不會振興。
沈明棠和母親相處的一幕,撕破了他「大義凜然」的偽裝,暴露出他內心的自私,容不得他逃避。
沈明棠走了,蕭徹靠在矮榻上,睜著眼睛沒有焦距的望著虛空,假想一下母親不在人世,蕭家當真能夠走上當初的鼎盛時期嗎?
蕭徹一直以來所堅定的事情,這一刻忽然間不確定了。
「徹哥哥!你在嗎?」蕭雪兒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響起,像是哭過一場。
「進來。」蕭徹揚聲道。
蕭雪兒推開門進來,蕭徹一眼看見她手腕上,包紮一圈白布。
「受傷了?」蕭徹見她哭紅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極了林間的小鹿,乾淨的眸子裡布滿驚慌、恐懼、無助。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她,「怎麼一回事?」
「徹哥哥,你救救我!謝茯苓手裡有我給長公主吃的藥方子,太醫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問題。她說要告訴長公主,長公主知道一定不會放過我。我該怎麼辦?你救救我!」蕭雪兒眼淚滑下來,屈起雙膝跪在蕭徹的面前,蒼白柔弱,惹人憐惜:「我是聽你的吩咐,長公主的若是查起來,一定會查到你的頭上,我們兩個人誰也逃不掉。」
蕭徹看著蕭雪兒用無辜和害怕的表情,自然而然的說出威脅的話,心裡一陣陣發寒。
母親若是知道他當初聽信父親的話,置她於死地的話,一定會斷絕與他最後的一絲母子情分!
蕭徹搭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盯著蕭雪兒嬌弱纖細的身子,眸光里隱隱有暗火跳動,變得幽深莫測。
「你別哭,我不會不管你。」蕭徹雙手搭在蕭雪兒的手臂上,將她給託付起來。「你先回去,我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蕭雪兒抬起頭觸及蕭徹的眼神,心底莫名的泛起一陣寒氣,到嘴的話咽進去,她溫順的退下去。
魂不守舍的回到她住的廂房,聽見「喵喵」地貓叫聲。
蕭雪兒皺緊眉心,便見婢女蹲在地上逗弄一隻小野貓。
「你這是在幹什麼?」蕭雪兒怒斥一聲。
「小、小姐!」婢女嚇一跳,下意識抱著貓站起來,遞給蕭雪兒看:「這隻貓躥進咱們院子裡,奴婢覺得可愛,就……就忍不住逗弄它。」
蕭雪兒看著虎皮短毛的小野貓,皮毛光亮滑潤,一雙金色的眼睛很漂亮,圓圓的腦袋看起來憨態可愛。
「喵~」小野貓朝蕭雪兒伸出前爪子。
蕭雪兒冷漠的看著小野貓,想讓婢女扔出去。忽然她想到蕭徹的眼神,像是要滅口一般,生生打了一個激靈,沉默片刻,她用完好的左手抱起小野貓。
「我去一趟二房。」蕭雪兒決定請虞夫人幫忙。
蕭徹是長公主的兒子,就算她捅出去,長公主還會讓她的兒子死不成?沒辦法對付兒子,就會對她一個外人下手!
她只怕死的更慘烈!
蕭徹對虞夫人言聽計從,只要虞夫人答應幫忙,蕭徹一定會護她到底!
蕭雪兒望著懷裡溫順的小野貓,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虞夫人認出來一個女兒,十歲的小丫頭片子,對這種可愛的小動物,一定會喜歡。只要討好了喻晚,虞夫人想必願意賣她一個順水人情。
蕭雪兒心裡盤算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虞夫人院子外碰見了喻晚。
「喻妹妹。」蕭雪兒喚住喻晚,目光掃過喻晚手裡捧著的一束花,唇邊綻出甜美的笑容:「這花是你親手剪的?送給虞夫人嗎?」
喻晚有禮貌的點頭,想一想,抽出一枝花遞給蕭雪兒。
蕭雪兒受寵若驚的接過花,將自己懷裡的小野貓遞給喻晚:「謝謝妹妹送給我的花,這隻小貓咪你喜歡嗎?姐姐送給你玩幾日?」
小野貓慵懶的眯著眼睛,打著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頭,尖尖的牙齒,特別的軟萌。
喻晚眼睛一亮,特別喜歡這隻小貓咪,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小野貓,朝蕭雪兒靦腆一笑,比劃道:「謝謝姐姐,我要先問娘親能不能留下它。」
「好啊,我正好要找虞夫人。」蕭雪兒幫喻晚拿住花束,兩個人一起進屋。
虞夫人在修剪花枝插瓶,瞧見喻晚和蕭雪兒進來,笑容溫柔道:「晚晚,小貓是哪兒來的?」
「我院裡的貓,送給阿晚妹妹玩幾日,她剛剛來蕭家肯定不太適應,正好陪著她解解乏。」蕭雪兒將花束放在桌子上:「這是阿晚妹妹親手剪的花。」
虞夫人很驚喜,目光柔和:「晚晚,娘很喜歡。」
喻晚抿著嘴笑,握住小貓的爪子在它的嘴邊逗弄,眼睛笑成彎月牙,看起來十分喜歡這隻貓。
虞夫人溫聲道:「你喜歡便將這隻貓留下來。」
喻晚歡喜的道謝。
虞夫人見蕭雪兒有事,便支開了喻晚。
蕭雪兒請求虞夫人幫忙,勸蕭徹幫她求情,饒她一命。
虞夫人答應下來,不保證蕭徹會聽她的。
——
時間飛逝,轉眼間到了進獻這一日。
蕭長風帶上虞夫人、蕭徹、喻晚一起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