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章離開後,蕭明珠氣瘋了,心裡又怨又恨又怕,委屈的哭了一晚上。
男子愛重女子的容貌,秦玉章看到她的臉毀容,還是在那種事情上,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觸碰她,並且對她感到厭惡。
蕭明珠六神無主,就像走進死胡同,沒有任何生路。
可她不能就此認命,不能給沈月娥挑出錯對付她,過來請安。
長房主院青石板鋪滿一層細碎的砂礫,蕭明珠跪在上面,鑽心窩子的疼,一盞茶的時間,她便覺得雙腿痛的要廢掉。
翠柳機靈,沒跟著來,只有蕭明珠一個人跪著。
沈月娥站在窗戶口,看蕭明珠跪在烈陽下,汗流浹背,臉色白得要昏厥過去。
她冷哼一聲,譏誚道:「一個爛臉的賤貨,還敢看不上章哥兒,不撒泡尿自個照照鏡子是啥神頭鬼面,妄想嫁進高門。」沈月娥「呸」一聲:「做她白日大夢!」
秦玉章懨懨地躺在軟榻上,想起蕭明珠那一張臉,他直犯噁心,想剁了自己的手,好端端的揭掉面具幹什麼?
「母親,能把她退回蕭家嗎?」秦玉章這輩子都不想見到蕭明珠。
「退!磋磨她幾日再退回去,問蕭家要點補償。」沈月娥算盤打的很響,打定主意要訛上蕭家,才能泄去一肚子的火氣。「當初不是楚含柳和蕭明珠搗亂,你現在娶了沈明棠。」
提起沈明棠,沈月娥很痛心,誰知道她腦疾會好,還是長公主的女兒?
昨日聽說皇后請沈明棠進宮,帶回來一大筆賞賜!
皇上和皇后是沈明棠的舅舅、舅母,誰娶她,今後都得飛黃騰達。
沈月娥一通咒罵蕭明珠,是她的災星。
秦玉章錯失沈明棠成沈月娥心裡的執念。
秦玉章心中也很惋惜,如果他娶到沈明棠該多好?
嬌妻,前程,全都握在手裡。
他甚至覺得沈明棠本來就該是屬於他的。
這一個念頭,成為秦玉章的執念。
「母親,我有事出去一趟。」秦玉章整個人精神起來,昨日的驚嚇已經緩過去,急匆匆往外走。
「表哥!」蕭明珠抓住秦玉章的袍擺,被他行走的力道帶著往地上倒,她吃痛的皺緊眉頭,低泣道:「我的臉……」
「別和我提你的臉!」秦玉章厭惡道:「我當初怎麼就中你們母女兩的計!如果不是你們從中作梗,我早就娶到棠表妹。以她是長公主女兒的身份,我如今已經進入仕途。你最好自己滾回蕭家,別留在秦家噁心我!」
蕭明珠心中難堪的同時,湧出對沈明棠的嫉妒。
當初在沈家,她是原配所出,自己是繼女。如今回到蕭家,沈明棠是嫡出,她是庶出!
「表哥,我可以幫你!我還可以幫你!」蕭明珠突然抓住一線生機,她激動的說道:「我可以幫你得到沈明棠!」
秦玉章腳步一頓,將信將疑道:「你怎麼幫?」
「我和沈明棠一起長大,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麼。」蕭明珠信誓旦旦道:「只要你信我,不出幾日,讓你如願以償。」
蕭明珠見秦玉章鬆動,再接再厲道:「若我沒有辦到,任你處置!」
秦玉章想到沈明棠是被楚含柳和蕭明珠嫁給謝裴之,或許也能幫他得到沈明棠。
他吩咐一旁的婢女:「將她扶回去休息。」
——
皇宮。
慈安宮。
長公主悠悠醒轉過來。
熟悉又陌生的寢宮,讓長公主有點回不過神來。
「殿下,您醒了。」芸娘驚喜地朝外喊道:「太后娘娘,殿下醒了!」
長公主這時才記起來,昨日聽到沈大富的話之後,她進宮找太后問當年的真相,可一見到太后時,她受到刺激,昏厥過去。
「真兒,你的身體不好,進宮做什麼?要見哀家,派人來告訴哀家一聲,哀家去見你。」太后在宮婢攙扶下,神色焦灼的趕過來,責備的話帶著疼惜,「身體可有好一些?」
長公主躺在深色的錦被中,映襯著她瘦弱的身形,更為孱弱。
「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先吃了東西再說話。」太后坐在床邊,將被子拉高蓋在長公主的胸口,吩咐宮婢:「去將肉糜粥端來。」
長公主至始至終沒有說話,怔怔地看著慈祥和藹的太后,她向來注重保養,如今五十歲出頭,仍可見年輕時的奪人的風采。
她說話的聲音向來不疾不徐,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都是慢聲說話,條理分明。少見這樣的失態,是年紀大了,不經嚇了嗎?
「母后,我想姐姐了。」長公主伸出皮包骨的手,握住太后保養得宜的手,「我夢見姐姐了,她問我們為何要拋下她。」
太后神色瞬間變得怔忪,眉眼間染上悲傷,「哀家聽聞那個孩子來京城,昨日皇上與皇后見了她。你知道了?」
「為什麼?」長公主淚濕枕畔。
太后別開頭,哽咽道:「哪有這麼多為什麼?成為人上人,這一條路哪個不是鮮血鋪灑,枯骨堆砌?若是能夠選擇,哀家死的是自己,你和文娘都是從我腹中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若死了,奪嫡失敗,這吃人的地方,早就將我們吃的骨頭都不剩。文娘遠離紛爭,嫁到沈家便無事了嗎?他們一定會將沈家一併剷除!」
「您用姐姐的命,保全大家?」長公主難以置信。
「不是!」太后淚如雨下,手指緊緊掐進掌心,似乎難以承受這種喪女的悲痛,身子晃了晃,宮婢扶住她。「哀家沒有這麼做,只是讓她轉移燕王的視線。出一點意外,她動了胎氣,在你安排的產房生產,接生婆有問題,動了手腳。」
太后不敢去回想當時的情景,每次一想,便是錐心斷腸的痛。
文娘血流不止,孩子在腹出不來,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聲聲泣血道:「母后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救我的孩子……給、給他送去……」
幾句話的功夫,文娘沒了聲息。
她睜眼望著窗外的方向,外頭天空明淨,柳絮紛飛,眼中似有她對遠方的人無限的牽掛和眷念、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