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前兩日,母后說京城不太平,將姐姐送去廣源寺,等塵埃落定,再以她是長公主的身份接回京城。
她心中很不安,想去廣源寺看一眼姐姐,燕王在這個節骨眼上截殺她。
長公主和太后密談,策劃一場反殺。
成功射殺燕王,長公主生產。
母后告訴她生下一個死胎,並且帶來一個噩耗,姐姐難產而亡。
如今仔細回想,母后是讓姐姐冒充她為餌,轉移燕王的視線,他們的計劃才這般毫無阻礙的順利進行。
「你好好愛惜身體,將病給治好,才不辜負文娘。」沈大富心臟一抽一抽的難受,他起身道:「嬌嬌已經知道,你若想認她,就得護著她不被蕭家的人利用。」
長公主倒在錦被裡,眼睛瞪的大大的,毫無焦距的望著房梁。像是木雕一般,沒有了生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片死氣。
芸娘嚇一跳,焦急的喚一聲:「殿下,殿下?」
長公主眼尾滑下一滴淚,聲音嘶啞道:「芸娘,我親手害死姐姐和外甥女。」
她渾身顫抖的蜷縮起來,緊緊的環抱住自己,仿佛不這麼做的話,她心底那道脆弱的防線便會被徹底擊潰。
「我還有其他辦法的,姐姐可以不死的,母后為何不和我說,她為何要騙我?」
芸娘看見神色潰亂的長公主,心疼地跟著掉眼淚,太后只怕要的是萬無一失。
「芸娘,為本宮梳妝。」長公主咬著牙道:「本宮要進宮!」
芸娘不敢勸阻,召來婢女,為長公主梳妝。
……
沈大富從長公主府出來,在門口遇見蕭長風。
蕭長風被關在門外,連踏入長公主府的資格都沒有,他氣得臉色鐵青,正要憤然離開的時候,瞧見沈大富出來,他的腳似生根一般定在原地。
「沈大富,我們談一談。」蕭長風手緊緊握成拳頭,沈大富通紅的眼眶刺痛他的眼睛。
他調查來沈大富的資料,如何都想不通沈大富與魏淮真如何認識,讓她信任到將孩子託付給沈大富!
若非沈明棠的眼睛像他,蕭長風甚至懷疑孩子是魏淮真與沈大富的種。
「不熟,沒空,不談。」沈大富逕自越過蕭長風,走向馬車。
蕭長風攔下來。
沈大富一撞。
蕭長風踉蹌著往地上栽去。
「裝,繼續裝。」沈大富抱臂冷笑:「倒地上碰瓷我?」
蕭長風被這一激,倒地的一瞬,硬生生用手撐住。
沈大富嘲諷他:「耍猴戲呢?」
蕭長風咬牙切齒,一個大男人,這嘴怎麼能這般賤?!
「你站住!」蕭長風站起來,看一眼蹭破皮的手掌心,目光陰鬱道:「明棠是我的女兒,魏淮真因為什麼緣故寄養在你家中,我不去深究,明日我會將明棠認回蕭家。」
沈大富轉身盯著蕭長風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站在蕭長風的身邊,指著一個方向。蕭長風只看見連綿的屋脊,便聽沈大富道:「看見了嗎?像你這種沒皮沒臉的人,去那兒供職最合適。」
沈大富一甩袖,上馬車離開。
蕭長風站在沈大富的位置望去,看到「東廠」二字,臉色驟然大變。
人人都知東廠的太監,全都是喪心病狂的惡犬。
沈大富不僅將他罵做閹人,還罵做逮人就咬的狗。
蕭長風臉皮漲成青紫色。
「吱呀」一聲。
長公主府的大門重新打開。
侍衛抬著肩輿出來。
「魏淮真!」蕭長風衝過去,橫檔在肩輿前面,張開雙臂攔下來:「你給我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芸娘冷著臉上前,警告道:「蕭二老爺,你若要鬧得難看,丟臉的是蕭家!」
蕭長風充耳不聞,緊咬住後槽牙,朝肩輿喊道:「魏淮真,你當真要我當街說出來?沈……」
「蕭長風。」長公主幹啞的聲音幽幽響起:「待本宮從宮裡回來,再好好同你算我們之間的一筆帳。」
蕭長風愣怔住,心裡泛起一片寒氣,激出後背一身冷汗。
「芸娘,將他拖開。」長公主聲音冷硬絕情。
侍衛將蕭長風拖開。
蕭長風下意識抬腳追,「啪」地一聲,鞭子凌厲的抽在他的腳邊,鞭尾撕裂他的袍擺,蕭長風頓時毛髮悚然,不敢再追。
——
晚膳擺在未央宮。
皇上、皇后、沈明棠還有韓岳。
韓岳懶散的坐在沈明棠身側,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綰成髻,小巧精緻的耳朵佩戴珍珠耳墜,襯得臉龐瑩白如玉。
他看了兩眼,準備收回目光,沈明棠轉過臉來,兩個人的目光對上。
「韓岳。」
他嗓音慵懶的自我介紹。
沈明棠認出他,正是白日在牆頭上的男子,唇角噙著淡薄的笑,漫不經心的注視她。
沈明棠很有禮的朝他頷首。
韓岳「嗤」地一笑,轉過身去,一條手臂卻懶洋洋的搭在沈明棠椅背上。
皇后見狀,暗含警告的看他一眼。
韓岳不懼皇后,我行我素。
皇后頭疼,原來想隱晦的試探沈明棠對長公主的態度。
可有認親的打算。
礙於韓岳在場,什麼都沒有問,安靜的用完一頓飯。
「棠棠,不如留在宮中過夜?」皇后挽留道。
皇上抬眼望來。
沈明棠笑道:「我爹還在家中等我,今日不留宿宮中。」然後多謝皇上、皇后的款待。
皇后心中失望,吩咐侍衛將箱籠抬上馬車,送到松石巷去。
「韓岳,你送棠棠回去。」皇后面容嚴肅道:「不許欺負她。」
「我可沒有欺負她。」韓岳心說沈明棠可厲害著呢。腳步一轉,邁出大殿:「走了。」
沈明棠溫順的跟在韓岳身後,一出皇宮坐上馬車,沈明棠掀開帘子道:「韓公子,你不必送我,有侍衛護送。」
韓岳騎在馬背上,拉住韁繩:「我若不送你回家,這幫人回去告狀,抓你去聽我姐念經?」
沈明棠沉默,尋思著韓岳沒有與她共乘一輛馬車,便不再勸阻。
好在韓岳看著不著調,不太靠譜的模樣,倒是比在未央宮守規矩。
馬車緩緩地停在松石巷,沈明棠從馬車上下來,誠懇地朝韓岳道謝:「韓公子,多謝你送我回家。」客氣的說道:「夜色太濃,你路上小心。」
韓岳指一指隔壁,「我是你鄰居。」他翻身下馬,挑眉道:「你若誠心謝我,明日為我做一頓早飯。」說罷,不等沈明棠拒絕,逕自入了隔壁的院子。
沈明棠皺眉,這人太霸道。
一轉身,她嚇一大跳,往後退一步:「裴、裴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