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娘子,您去嗎?」殷蘭覺得糊塗,蕭家一個個行事,太過詭異。
沈家養育蕭明珠,可蕭明珠恨沈家入骨。
「他們莫不是披著皮的狼,先施給您一點小善,等您對他們放下戒備之後,再將您給生吃了?」殷蘭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沈明棠將請帖翻來覆去看幾遍,覺得這蕭家大夫人也挺有意思的,兩個人素昧平生,給她遞一張帖子。
「去啊,為何不去?」沈明棠倒想看看他們賣什麼關子,「參加宴會的衣裳沒有準備,咱們去買一身衣裳。」
主僕倆一起去喻家的布莊,沈明棠挑選湖綠綢對衿襖兒,月白羅裙子,一雙沙藍潞綢金雲頭鞋。
沈明棠再去隔壁首飾鋪,挑選一副搭配的頭面,她一眼看中一副金絲冠兒。
「這個取出來,我看一看。」
另一隻細白的手與沈明棠一齊指著金絲冠。
兩個人俱是一愣,沈明棠側頭望去,便覺得眼前這張青澀稚嫩的臉,有一些眼熟,像是前輩子見過。
「麗娘,你挑選好了嗎?」
一位少女從外面進來,穿一身煙霞色曳地百花長裙,外罩一層流雲冰綃紗,襯得整個人仙氣飄飄,光艷逼人。
「母親在馬車上等,你快一點呀。」鳶娘親熱的挽住麗娘的手臂,看見掌柜拿出來的金絲冠,驚艷道:「這副金絲冠好漂亮,麗娘,我明日要見軒哥哥,你將這頂金絲冠送給我吧?」
鳶娘拿在手裡把玩,愛不釋手。
麗娘從鳶娘手裡取來金絲冠,放在沈明棠手裡:「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這位小娘子比我先相中這副金絲冠,我們不能奪人所好。」
鳶娘不滿的噘著嘴,「姐姐,你不想送給我,故意找的託詞吧?」
「你就當是我不願意送吧。」麗娘拿開鳶娘的手,歉意的說道:「小娘子,方才是我唐突了。」
沈明棠聽到「麗娘」這個名字,有一種恍然,細細打量她一眼,麗娘身量高挑,穿一身水藍色長裙,一支玉簪子挽住一頭秀髮,清麗脫俗,這是上輩子差點做了她二嫂的人。
麗娘出身太傅府,縱然不受父親寵愛,在婚事上不能有失身份。二哥與麗娘相識、相知、相戀,因為沈家一介商賈,遭到太傅一家棒打鴛鴦,不久二哥便身故。
麗娘最後絞了一頭青絲,在廣源寺做了姑子。
沈明棠笑道:「我就不謙讓了。」
殷蘭問好價錢,掏錢付銀子。
鳶娘有些不甘心,想說什麼話,瞧見麗娘冷眼看著她,抿緊了唇,不願在她面前落了下乘,被當做猴看。
「我和你很投緣,贈你一物。」沈明棠又挑選一副不遜色的金梁冠贈給麗娘,「我來自泰安府,初來京城,你若不嫌棄的話,不如交一個朋友?」
今生二哥做了官,能和麗娘再續前緣嗎?
麗娘遲疑片刻,接過沈明棠的金梁冠:「你叫我麗娘,我住在傅府。」
「沈明棠,暫時住在松石巷。」
兩個人就這般結識了。
鳶娘在一旁冷笑一聲,松石巷一條巷子裡的宅子都是用來租賃的,一套自家的宅子都沒有,上這兒來買金頭面裝闊,是特地來結交權貴,攀高枝兒的吧?
想到這裡看向沈明棠的眼神帶著輕蔑,上不了台面的東西,結識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等著看好戲,看沈明棠怎麼騙慘麗娘。
離開時,兩個人約好下次一起上街。
沈明棠坐上馬車,覺得這是來京城遇見的第一件順心的事情。她決定回去之後,給二哥寫一封信,問他如今情況如何。
她可是給二哥找到二嫂了!
——
蕭府。
蕭大夫人、蕭三夫人、虞夫人一起坐在後花園裡,指點下人將花擺好,明日便是賞花宴,會來不少的世家夫人、小姐、公子。
蕭大夫人有一個女兒蕭沐清,如今十七歲,婚事不太順暢。
虞夫人有意為蕭明珠相看一門親事,特地與蕭大夫人一同商量,舉辦一場賞花宴。諸位夫人都心照不宣,借著這一次機會,為家中適齡的孩子相看對象。
「你特地吩咐給沈明棠送一張請帖,她會過來嗎?」蕭大夫人記得今日傳來的消息,「她去過長公主府,魏淮真沒有認出來?」
「徹兒說她去的時候,長公主昏睡中,錯過見面的機會。」虞夫人笑容柔婉:「她是一個貪慕權勢的女孩兒,明日會來參加宴會。」
蕭三夫人最看不慣虞夫人裝模作樣,忍不住踩她的痛腳:「你自個生不出孩子,倒給別的人養孩子養著得了趣,什麼阿貓阿狗都撿來養著。沈明棠是個貪慕權勢的又如何?她舅舅是當今聖上,外祖母是當今太后,母親是長公主,她生來就是站在雲端的人,還用得著去招權攬勢?又不是個妾,要靠給人養孩子上位。」
「你說是吧?」
虞夫人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神色低落,「弟妹……」
「三夫人。」蕭三夫人睨一眼虞夫人蒼白的臉,翻一個白眼,「我們三房是最重規矩的地兒,院子裡幾個賤蹄子都是我的洗腳婢,配跟我稱姐妹嗎?」
這話直接將虞夫人比作洗腳婢。
虞夫人臉色青白交錯。
蕭大夫人做壁上觀看戲。
她同樣看不慣虞夫人,外表看似比荷塘里的荷花還要純潔,內里卻比荷塘底下的淤泥還要臭上三分,也只有老二是個瞎了眼的,看不清虞夫人的真面目。
虞夫人攥緊手裡的帕子,大夫人與三夫人嫉妒她得蕭長風獨寵,看不起她是個妾,跟她在一起自降身份,可偏生又不得不與她在一起商議府中的事情,便時常擠兌她。
「是啊,真羨慕三夫人。你院子裡的洗腳婢最懂規矩,也最體恤你的辛苦,每日代你分憂伺候三弟。」虞夫人不軟不硬的刺過去,諷刺蕭三夫人不得寵,連一個洗腳婢都不如。
蕭三夫人臉色一黑,冷笑道:「這是她們的分內事,反正都是乾淨身子進的府,又不是一隻破鞋,我不用擔心她們將髒病傳給老爺。」她誇張的「哎呀」一聲,「大嫂,我們走吧,別沾上髒東西了。」
虞夫人的指甲從肉里斷開,鮮血染紅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