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到這三個字愣住了。
「你說什麼?」
所謂來者是客,唐虞起先看在是客人的份上沒敢動手。
如今沈磬一句話他哪裡還敢不從?
他一個上前,一把鉗制住男人,二話不說就往外拖。
「沒天理啦!【在水一方】店大欺客,挑唆人家妻子出門做工,破壞家庭!」
男人一邊被拖著一邊大喊。
女人依舊跌坐在地上不住哭泣。
「這是什麼事情啊?好好的娘不當,跑出來給人當小工,這個家還要不要啦?!
各位街坊鄰居都看看,什麼黑心老闆做的黑心事?!
這不是要拆散人家家庭嗎?」
男人說話中氣十足,整個【在水一方】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確實,女子們有女子們該做的事情,雖然郗國沒有明令禁止女子不能外出做工,但是基本上有了孩子的女子們都只會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招女工這好像確實不妥。」
「是啊,但是一個月一兩銀子呢,也不是不行啊。」
「是我,我肯定不會讓我媳婦出來做工的。」
「是啊……這也太丟人了。」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道宏亮略帶嘲諷的聲音從【在水一方】外傳了出來。
「聽說唐老闆開門紅啊。」
鄭錦麟身穿錦衣華服出現在大堂內。
身後跟著不少男男女女。
他「刷——」的一聲收起手中的扇子,裝模作樣地環視了一圈。
「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我一忙完就特地趕來,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說完,他瞧見了正被唐虞拎著衣領往外拖的男子。
「喲,這是怎麼了這是?」鄭錦麟訝道,「什麼人在唐老闆的【在水一方】開業第一天搗亂吶?」
那男子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喊道:「我沒有搗亂,是【在水一方】教唆我家娘子拋夫棄子,跑來做女工!」
「你胡說什麼!」唐虞怒道,「什麼拋夫棄子!信不信我帶你去官府!」
「那可就是唐老闆不對了。」鄭錦麟說話的語氣仿佛自己是個判官一樣,「這招繡娘雖然重要,可是不能影響別人家庭啊,今天有這麼一戶人家影響,明天就有第二戶人家,這樣下去,整個寧北城豈不是要亂套?」
鄭錦麟說得振振有詞。
「今日你【在水一方】招女工,明日其他鋪子也招女工,久而久之,女子們都出來做工了,家裡誰來管?孩子誰來照看?年邁的父母誰來看顧?」
「就是啊!不能這樣!我不允許!」
鄭錦麟的話語給了那男子莫大的支持和勇氣。
他愈發理直氣壯。
一旁看熱鬧的百姓們,也有不少贊同鄭錦麟的,紛紛點頭。
「這女人就不該出來做工。」
「是啊是啊。」
「如果是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怎麼能出來呢?太不負責了。」
那名想要應聘繡娘的女子被這一句句「譴責」的話壓彎了腰。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止也止不住。
沈磬冷漠地看鄭錦麟像一個戲子一般在人群中激情表演,沒有說一句話。
這一波節奏已經被鄭錦麟帶了起來,沈磬處於下風。
她在等。
等鄭錦麟繼續出招。
很明顯,今日鄭錦麟就是來砸場子的。
而拿公開招聘繡娘做文章,這應該只是他的第一步,他應該還有後續。
果然,鄭錦麟這麼賣力得說了一大堆話,卻不見沈磬有一絲絲的反應之後,他立馬轉移了目標。
他帶著身後的幾人來到二樓,朝著丁雨紅看了幾眼。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郗國第一繡娘?」他帶著一絲戲謔的眼神將丁雨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這時,站在他一旁的一名女子開口道。
「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哎,」鄭錦麟點了點那名女子,「怎麼能是假的?」
說著,他拿扇子指了指丁雨紅手裡的刺繡:「能繡出這種程度的繡品,她如果不是郗國第一繡娘,那誰能是?」
「郗國那麼大,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麼不可能有人比她更厲害呢?」那名女子說道。
「哎呀,」鄭錦麟故作驚訝,「按照你的意思,如果這個郗國第一繡娘的名號是假的,那她做的衣服豈不是根本就不值三十兩銀子了?」
這句話就有點偷換概念了。
事實上,無論丁雨紅是不是郗國第一繡娘,她這一手繡工,繡出來的衣服都值三十兩銀子。
這還只是在北方,如果在皇都,上百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
一旁的百姓也被鄭錦麟一伙人給影響了。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萬一是假的呢?」
「不會吧?」
「怎麼不會啊?郗國第一繡娘跑到這裡來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成衣鋪繡花?」
「對啊……」
「我們不會被騙了吧?」
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
聽見這些話,鄭錦麟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唐老闆。」他挑釁地瞧向沈磬,「看來您需要證明一下了。」
「證明什麼?」沈磬淡淡道。
「證明什麼?」鄭錦麟挑了挑眉,「自然是,現在打著『郗國第一繡娘』名號的這位女子,自稱是丁雨紅的這位女子,是不是丁先生本人呢?」
沈磬冷笑。
鄭錦麟的這個問題,就等於是在讓沈磬證明你是你自己。
而一個人又如何證明我是我?
鄭錦麟的眼神中充滿著不屑和挑釁,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出一絲輕蔑,整個神態都散發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氣息。
忽然,他感到了一股冰冷刺骨,能將人凍穿的視線。
他尋著視線望去,唐縱酒仿佛是看死人一般的眸子正盯著他,眼眶裡沒有一絲的光芒,漆黑如深淵。
鄭錦麟被盯得全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是的!
他記起了龍頭節自己被唐縱酒一腳踢飛的場景。
這已經凝成實質的殺意在一瞬間就將鄭錦麟籠罩了起來。
鄭錦麟的心臟猛然跳縮一下。
自從龍頭節之後,唐縱酒很少出現在眾人眼裡,使得鄭錦麟真的忘記了這個男人的實力有多強悍。
可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容不得鄭錦麟退縮!
鄭錦麟收回目光,咬著牙,努力支撐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