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這一局你拿什麼贏我

  金繁花已經在中間的賭桌前坐好了。¤¸¸.•´¯`•¸¸.•..>>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

  她一隻手懸掛在椅背後隨意地擺動著,右腳翹在左腳上,整個人看上去很慵懶。

  但她那堅韌而銳利的眼神仿佛是雪山上倒映著陽光的湖泊,閃爍著冰晶。

  見到沈磬和唐縱酒,她嘴角掛起了笑意。

  「兩位好久不見。」金繁花放下翹著的腿,率先開口打招呼。

  「金大小姐怎麼有空來這裡玩?」沈磬回以微笑。

  「唐夫人有空,我自然也有空,」金繁花勾著眼看向唐縱酒,「是不是?唐公子?」

  「我先玩。」沈磬很熟稔地坐了下來,唐縱酒坐在她身後,將她圈在懷裡。

  「我們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吧。」

  金繁花收回手臂,坐直身體,目光直直看向唐縱酒。

  「一招決勝負。」

  沈磬聞言拍了拍唐縱酒的手,唐縱酒起身,站在沈磬一旁,身姿挺拔如松,儼然是一個護花使者。

  「好啊。」沈磬也坐直了身體,帶著皇室女的天生貴氣道,「贏了我要你的棉花地。」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一愣。

  不是丈夫出手,而是妻子出手?

  對於棉花地的這個賭注,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金繁花的心緒並沒有多少波瀾。

  畢竟整個北方有多少人想要和她賭這塊地,三年來都沒有人贏過。

  她也漸漸轉為幕後,高處不勝寒。

  但她沒想到的是下場的居然是沈磬而不是唐縱酒。

  這對夫妻從龍頭節那天就高調出場,一直演到現在,最終的目的無非是北方的商場。

  不得不說,他們兩人做到了。

  起碼自己從幕後走了出來。

  可現在算什麼?

  小看她?

  不知道她金繁花在賭界的名聲?

  金繁花終於將視線停在了沈磬身上。

  這個女人有著一股子天潢貴胄般的貴氣。

  不。

  金繁花心想。

  不是對方小看了她,而是她小看了對方。

  也是。

  普通的女人可配不上唐縱酒這樣的男人。

  金繁花眯了眯眼,終於開口。

  「那我贏了就要你的男人。」

  聞言,沈磬身形一頓。

  半晌,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下一刻,她站起身,牽起唐縱酒的手,輕視道。

  「整個北方都比不上我的夫君,何況只是你區區一塊棉花地?」

  說完,沈磬拉著唐縱酒直接轉身走人,頭也不回。

  唐縱酒目光掃了一眼自己和沈磬相握的手,勾了勾嘴角。

  這走的姿勢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金繁花愣了愣。

  這對夫妻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一心想要棉花地?怎麼說走就走了?賭注而已,一個男人而已,至於嗎?

  金繁還沒回過神,沈磬和唐縱酒的離開使得周圍花錢來看決戰的觀眾不樂意了。

  「什麼啊!退錢!」

  「金老闆在幹嘛啊?人都走了!」

  「我們下了注的啊!」

  「到底在搞什麼?!」

  「退錢退錢退錢!」

  「她要和我賭地!」金繁花怒道。

  「天天有人要跟你賭地!」旁人怒道。

  「就是,和你賭地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去搶人家男人算什麼意思?」

  這下金繁花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

  沈磬和唐縱酒沒開賭局沒開當口,這些形形色色的人跟他們沒半個銅錢的關係,走得自然瀟灑。

  見兩人是真的要離開,群眾們紛紛勸阻。

  「別別別,你們二位走了我們看什麼呀?」

  「我特地從隔壁城趕來的!」

  「金老闆開玩笑的。」

  這你一言我一句的,把金繁花剛剛建立的氣勢全給打散了。

  畢竟這些錢要是退了,對迎財坊來說可是一大筆損失。

  「行了行了!」金繁花喊道,「不和你賭男人。」

  沈磬聞言駐足。

  「但你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和我賭棉花地。」金繁花道。

  沈磬轉身,帶著一股自信笑道:「南方鹽場兩成利。」

  南方鹽場!

  那可是朝廷的買賣!

  此話一出,金繁花終於開始正視起這對夫妻。

  「口說無憑。」金繁花道。

  對此,沈磬早有準備。

  她拿出了代表朝廷的鹽官身份牌,放在賭桌上。

  金繁花是生意人,這種東西不可能不認識。

  她身體微微一震。

  他們究竟是誰?到底是什麼來路?

  幾個呼吸間,金繁花做出了決定。

  「好!」

  沈磬這才坐回了位置,唐縱酒也站在先前同樣的地方。

  「確定是你,不是你夫君和我賭?」金繁花再次問道。

  沈磬頷首。

  「行!」

  金繁花取出兩個骰蠱六個骰子,一人三個。

  「直接比大小,一局定勝負。」金繁花道。

  「小的獲勝。」沈磬補充道。

  金繁花冷笑。

  「可以。」她用下巴指了指唐縱酒,「讓你夫君給你檢查檢查東西,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機關。」

  「不用了。」沈磬和往常練習的動作一樣,一隻手翻開骰蠱,一隻手將三顆骰子一顆一顆一顆慢慢地放進了骰蠱里。

  「我相信金老闆,不會欺負我這麼一個女子。」

  沈磬聲音甜美,讓人聽得不由激起一股保護欲。

  放完骰子,沈磬將骰蠱搖了搖。

  沒成想,「波咯」一聲,一個骰子掉了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玩這個。」沈磬抱歉道。

  周圍的人都笑了出來。

  連搖骰蠱都不會,她哪裡來的大口氣和金繁花叫板?

  金繁花一開始見沈磬氣勢洶洶的樣子,也以為她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手段,可無論金繁花怎麼觀察——沈磬拿骰蠱的熟練度,搖骰子的舒暢度……等等等等。

  怎麼看,沈磬都是個新手。

  她也好奇,沈磬到底是有什麼底牌來和她一決勝負。

  「準備好了嗎?」金繁花問。

  沈磬最後將骰蠱擺擺好,點頭道:「準備好了。」

  「那麼就開始!」

  話音未落,金繁花就搖起了骰子。

  而周遭隨著這一聲令下,陷入了一時的寂靜。

  所有人都閉氣凝神。

  只見金繁花手臂快速搖動,骰盅內傳來清脆的骰子撞擊聲,這聲音在迎財坊里迴蕩,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圍觀的人忍不住興奮起來。

  有的人開始豎起耳朵聽,似乎要聽出些名堂。

  有的人目不轉睛地看,仿佛要看出些門道。

  眾目睽睽之下,金繁花的手腕靈活翻轉,骰盅在他手中上下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反觀沈磬。

  她根本就沒有把骰蠱舉起來,而只是在賭桌上來回搖擺。

  「跨啦啦——跨啦啦——」

  她的骰子隨著她骰蠱的擺動也發出了各種聲響。

  只不過,和金繁花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相比,沈磬骰子的聲音顯然雜亂無章。

  亂到什麼程度?

  亂到金繁花一耳朵就聽出了裡面是什麼數字,根本不需要費力費神。

  金繁花再次確定,沈磬是真的一點都不會。

  雖然她從沈磬身上感覺到一股內力的涌動,但這股內力根本就不足以做出能逃離她法眼的老千,也改變不了大局。

  於是,她將注意力放在了唐縱酒身上。

  如果要出老千,那麼肯定是唐縱酒做手腳,就像他們兩人第一天對上那莊家一樣。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麼想,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唐縱酒那一處。

  沈磬那蹩腳的搖骰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看的地方。

  只見,此時唐縱酒已經坐在了沈磬的身邊,雙手合十搭在賭桌上,整個姿態顯得大大方方絲毫沒有一點要隱藏起來的意思。

  那麼多個人,那麼多雙眼睛,全都注意著唐縱酒的一舉一動。

  在場的人群里,有不少人的賭技在普通人之上,他們的眼睛可堪比透視,唐縱酒更不可能在這群人眼裡有任何的舉動。

  所以,此時此刻,眾人心裡都在想一個問題。

  唐縱酒到底如何出千?

  金繁花也在想這個問題。

  這次搖骰子的時間非常的漫長。

  金繁花的腦海里過了一邊她所知道的所有出千的手段,她的目光始終在唐縱酒身上掃視。

  唐縱酒就那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嘴角還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所有的老千他沒用過一點。

  而沈磬依舊像個新手一樣在那裡亂搖。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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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

  依舊沒有。

  難道這對夫妻這次就真的什麼千都不出,純靠運氣嗎?

  金繁花反覆確認了沈磬的骰子,裡面沒有任何貓膩,她可以隨時隨地改變裡面的數字。

  此時,骰子已經搖了很長時間。

  沈磬從搖來搖去變成了轉圈圈。

  金繁花發現自己先前準備的所有手段全都落了空。

  忽然,沈磬停了下來。

  這一停,讓眾人也跟著身體一動。

  「搖不動了,就這樣吧。」

  沈磬懶懶道。

  就這樣了?

  金繁花「看」出了沈磬的骰子。

  五三六。

  很大的數字。

  既然如此。

  金繁花也終於停了下來。

  「啪——」的一聲。

  骰蠱定在了賭桌上。

  她二話不說,直接開盅。

  三個骰子列成了一豎列,最上面那個是一個一。

  其他四個面,分別都是二,三,四,五,同一個數字。

  整整齊齊,沒有歪一點點。

  眾人對此好不驚訝。

  金繁花的骰子,沒這點水平都不好意思拿出來和人玩。

  接下來就是沈磬的了。

  金繁花的骰子已經開了,之後無論怎樣都是一點。

  沈磬怎麼看都不可能贏的。

  「唐夫人你輸了啊。」

  懂內行的人已經看出了結局。

  「是啊,你那幾個數字不可能贏的。」

  「沒意思,沒意思。」

  「讓你夫君上啊!我們不是來看小孩子玩鬧的!」

  觀眾們已經有人顯露了不滿。

  金繁花笑得自信。

  「所以你拿什麼來贏我?唐夫人?」

  沈磬抱以同樣的微笑。

  「就拿這個。」

  她猛地掀開了骰蠱。

  眾人紛紛低頭一看。

  「什麼?!」

  「怎麼可能?!」

  「這到底怎麼做到的?!」

  「我從頭看到尾,唐公子什麼都沒做啊!」

  金繁花更是震驚,她雙眼頓時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磬的三個骰子。

  如果說金繁花是一點。

  那麼沈磬的骰子就是沒有點。

  因為她所有骰子的面全都磨光了!

  骰子變成了光禿禿的方形白石頭!

  所以,沈磬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練的不是別的,就是磨骰子。

  她要把骰子所有的面磨完。

  這其實很難。

  但是唐縱酒教了她自己悟出來的逆行內力之法。

  手把手,事無巨細地教。

  加上沈磬這半年來天天跟著唐縱酒習武,多少有一些基礎。

  因此沈磬進步很快。

  而唐縱酒要做的,從來只是迷惑別人的視線。

  這不需要什麼特別高超的技巧,無非就是在所有骰子上「塗」上一層「皮」罷了。

  等沈磬開盅的那一刻,將「皮」撤了,自然就露出了骰子被沈磬磨完後的樣子。

  先前沈磬突然停下時說的那句「搖不動了」,實際上是她磨不動了,也就是她內力用完了。

  可偏偏就是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內力,被金繁花根本就瞧不上的內力,成為了此次對決的關鍵。

  金繁花冷靜下來之後,也明白了自己輸在哪裡。

  輕敵。

  面對沈磬這樣的新手,金繁花是真的小看她了。

  何況她還特地演了一次連骰蠱都拿不穩的戲碼。

  「哈哈哈哈,我贏了!」

  「金老闆居然輸了!」

  「好漂亮的一手啊!」

  「這確確實實比一點小!」

  「我以為會把骰子震碎!」

  「厲害厲害!」

  周圍頓時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議論聲。

  沈磬將自己搖骰蠱的手伸向唐縱酒。

  「夫君,手酸。」

  唐縱酒接過沈磬的手腕,輕柔地為沈磬松骨起來。

  他一邊按摩,一邊還不忘調侃。

  「是今日酸,還是前幾日酸?」

  沈磬聞言臉「嗡——」的一下紅透了。

  她猛然抽回手:「你好討厭!」

  「是是是,我討厭,快,手給我,我給你揉揉。」唐縱酒再次將沈磬的手拉過來,用了一絲絲內力給沈磬疏通經脈。

  一片嘈雜聲中,唯有金繁花不語。

  她輸了。

  沈磬靠自己磨平了骰子是事實。

  她沒識別出唐縱酒的老千也是事實。

  她輸得心服口服。

  她覺得很暢快,亦很開心。

  她站起身,對著正在朝唐縱酒撒嬌的沈磬道:「唐夫人,願賭服輸,金家那塊地明年的所有權就是你的了。」

  沈磬其實很喜歡金繁花的性子,沒有矯揉造作,亦不唯唯諾諾,和姑蘇曉曉一樣,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女中豪傑。

  「承讓了。」沈磬眉開眼笑道。

  可還沒多說幾句,忽然,一波人從外面闖了進來。

  來人撥開熱鬧的人群,分兩旁戰力,空出了一條供一人可走的道。

  「金繁花因犯金家家規,已於今日一早被逐出金家。」

  人未到,聲先至。

  眾人再一看,一個身穿藏青色的雲紋錦繡長袍,身材高大氣質高貴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金繁花見到此人,整張臉瞬間暗沉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她冷冷道。

  「我什麼意思?」男人嗤笑,「金繁花,你把我們金家最好的棉花地當賭注賭出去,你拿金家當什麼?」

  「我是金家家主,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置喙我的決定?」金繁花冷道。

  「現在你不是了。」

  男人走到賭桌旁,朝沈磬和唐縱酒看了一眼。

  這對夫妻這段時間裡在寧北城可鬧了不少動靜,他自然心裡清楚。

  百聞不如一見,兩人真身遠比想像中出彩。

  「給兩位添麻煩了,我們金家的棉花地不會給別人,何況是以賭注的形式。」

  沈磬沒有理他。

  她內力透支後整個人都是癱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全身都懶懶地靠在唐縱酒身上。

  「金荻!你別太過分!」金繁花猛得一拍手,賭桌被她的掌力震得不斷在顫抖。

  「金繁花,我現在才是金家的家主。」金荻從懷裡掏出兩張紙。

  一張是由金家幾個族長聯名蓋章的金繁花家族族長職位的罷免書。

  另一張則是金荻的任命書。

  金繁花被這兩張紙刺得表情差點沒繃住。

  「所以今日的賭注也好,賭資也罷,你所有的一切都與金家無關。」

  金荻斜睨了金繁花一眼:「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便邁開大步離開了迎財坊。

  沈磬和唐縱酒完全沒想到,贏了金繁花後居然會碰到這種事情。

  金繁花的臉色此刻仿佛是得了絕症一般,且越來越難看。

  金荻想要奪權也不是一日兩日,這次趁著她出來應賭,聯合幾個金家長老同時背刺她,把她拉了下來。

  想想也確實是他金荻會做的事。

  「金老闆,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來唐府找我們。」沈磬打斷了金繁花的思緒,說道。

  「我不會食言。」金繁花看著沈磬,收回戾氣道,「等我一段時間。」

  「自然。」沈磬笑著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不送。」

  很快,金繁花輸了比賽,且被逐出金家的消息,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寧北城。

  雖說金繁花還有迎財坊和其他幾處產業,不至於流落街頭,可作為一個被家族除名的當家人,又是在這麼一個情況下被趕出來,加上金繁花是個女人,一時間,她成了所有人議論的對象。

  但金繁花本人對此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因為她每日依舊坐在迎財坊二樓和友人幾位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