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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接通了。

  那頭聲音比較嘈雜，聽上去應該非常熱鬧，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餵。

  」

  林國平沙啞的聲音響起，攥著電話的手力道加大，指關節泛白：

  「我是林國平。」

  「哦？」

  季布的聲音跟著響起，語氣中有些驚詫：「是你？你這個電話打給我，我有些意外了。」

  「呼」

  林國平重重的喘了口氣，目光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我想你幫手我，幫我渡過這一劫！」

  季布曾經給林國平留過一張名片，林國平這個人記憶力很好，對那張燙金名片印象很深。

  「呵呵。」

  季布齜牙一笑，語氣玩味的笑了笑說到：「現在全港島的差老都在找你這個殺了自己馬子的差人。」

  「然後你的電話卻打到了我這裡，這是不是有點搞笑啊？！」

  「人不是我殺的！」

  林國平情緒激動，壓低著嗓音低吼著再度重複道：「人不是我殺的！

  」

  「哈哈哈」

  季布齜牙一笑，語氣調侃道：「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別當真，我當然知道人不是你殺的。」

  「你現在的處境跟黃初生一樣一樣的嘛，我能夠理解，韓琛的臥底，下場有點慘啊。」

  「好。」

  林國平聞言咬了咬牙：「那就這樣。」

  在他看來，季布如今只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再繼續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

  「誒，開個玩笑，這麼嚴肅幹什麼，哦不好意思，忘記了，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好。」

  季布叫住了準備掛斷電話的林國平：「說吧，你在哪裡，咱們當面說。」

  「……」

  林國平嘴唇蠕動，看著寂靜的街道，此刻又顯得有些猶豫了，自己好像不該打電話給季布。

  兩人原本就是出在對立面的兩個人，自己打電話給他想讓他幫手自己，本身就是個笑話。

  「怎麼？」

  季布見電話這頭的林國平沒了聲音，隨即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給我打這個電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頓了頓。

  他又跟著說到：「不過，換個角度來說，你除了找我你也沒有辦法了，警隊內部你又沒有什麼朋友。」

  「洗衣街！」

  林國平咬了咬牙，把自己的位置報了出來：「我在這裡等你，你過來就好了。」

  說完。

  他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掛完電話的林國平往四周看了看，再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洗衣街，並沒有再回去。

  具備反偵查意識強烈的他，此刻行事也變得異常小心，朝著洗衣街相反的位置快速走了過去。

  林國平穿過馬路，一頭躥進馬路對面的綠化帶里，把自己給藏了進去。

  綠化帶里蚊子很多，嗡嗡嗡的在耳邊亂叫，林國平如同一個凋塑一般藏身在裡面，一動不動的盯著視野對面的洗衣街。

  新世界。

  季布掛斷電話以後，簡單的思考了一下，隨即招呼了一聲：「烏蠅，跟我走吧。」

  「好嘞！」

  烏蠅拿著桌上的車鑰匙直接就出去了，先去樓下把車子開了出來，接上了披上西裝外套的季布：

  「去哪裡大老。」

  「洗衣街。」

  季布拉拽著安全帶往身上卡著：「去找一個人。」

  「好！」

  烏蠅等季布扣上安全帶，一腳油門踩下直接飛了出去，隨口問到：

  「這大晚上的誰找咱們啊，還在洗衣街這種垃圾地方，娛樂場所都是最低級的。」

  「林國平。」

  季布搖下車窗，摸出香菸點上：「他找我。」

  「他？」

  烏蠅自然也看了新聞了，知道林國平這一檔子事情：「哇，這個撲街現在這種情況還敢找咱們，滿世界都在找他啊。」

  「不過話說回來了，咱們還搭理他幹什麼啊，林國平早已經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他是韓琛的臥底，韓琛一死，林國平這種人也就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

  「依我看啊。」

  烏蠅把控著方向盤，卡著斑馬線停了下來等待前面的紅綠燈，齜牙笑道：

  「咱們現在打電話報警，叫差人去拉他，咱們還能獲得個好市民獎呢。」

  「好啊。」

  季布笑著抖了抖菸灰：「那就打咯。」

  「靠！」

  烏蠅雞皮白臉的掃了眼季布：「大老，我開玩笑的，我烏蠅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麼。」

  「什麼狗屁好市民獎，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跟他又沒仇咯，我舉報他幹什麼。」

  季布翻了個白眼：「那你還廢話。」

  「我這不是怕大老無聊麼。」

  烏蠅齜牙笑了笑，看著前面倒計時的綠燈，空檔掛上一擋，準備起步：

  「開車可是個技術活，懂得跟大老聊天排解無聊那是一門技術好的吧。」

  「呵呵」

  季布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這也比較附和烏蠅的性子，他性子活躍，華仔中規中矩，阿積是個悶葫蘆。

  自己手底下這幾個人，各有特色。

  十來分鐘後。

  紅色的Benz轎車快速的穿梭過街道，來到洗衣街里，然後在巷口的位置停下。

  季布跟烏蠅兩人從車上下來，按照林國平給的位置，但是卻並沒有看到林國平的人。

  後方。

  林國平藏在綠化帶里，一動不動的看著正前方遠處的季布跟烏蠅。

  他並沒有著急著出來，只是看著他們兩人，然後又時不時的看向街道另外兩個方向。

  「我頂你個肺！」

  烏蠅找了幾圈都沒有看到林國平的人，沒好氣的罵到：「大老，這個冚家鏟不會是耍我們兩個人的吧？」

  「這倒不會。」

  季布抬手嘬了口香菸，眯眼叼著香菸往四周掃了掃，隨即聲音高了一分，對著空氣喊到：

  「出來吧，沒有帶其他人，現在的你，不至於再讓我花費心思去對付你。」

  「……」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

  馬路對面的綠化帶里傳來一陣聲音。

  林國平從裡面鑽了出來，隔著馬路看著對面的季布跟烏蠅。

  「嘖」

  烏蠅看著渾身髒污，已然跟從前天差地別的林國平，忍不住笑道：

  「兄弟，你現在混得有點慘吶。」

  「……」

  林國平沒有說話，穿過馬路以後來到了季布的跟前，目光灼灼的看著季布。

  「說吧。」

  季布上下打量了一眼鬍子拉碴的林國平：「找我，想讓我幫你？！」

  「是。」

  林國平點了點頭，伸出髒兮兮的右手來自空中夾了夾。

  季布示意了一下，烏蠅拿出香菸來直接拋給了林國平：「都給你了。」

  「謝了。」

  林國平抬手接過香菸，也不在乎的隨意一屁股坐在了馬路墩子上，從裡面抽出一支香菸來。

  他反向叼著香菸，將菸蒂朝外，叼著菸頭這端，抬手把香菸的過濾嘴給拽掉。

  打火機火苗跳動，沒了過濾棉的菸蒂瞬間燃燒，火苗濃郁。

  他重重的吮吸了一口香菸，手掌擦了擦鬍子拉碴的嘴唇。

  「呼」

  一口濃烈的煙霧自他嘴裡吐了出來。

  林國平整個人微眯著眼坐在地上，舒展著身體看上去非常享受。

  「季布。」

  林國平再度吸了口香菸，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季布，眼神中帶著一絲執著：

  「我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新聞了。」

  「嗯。」

  季布點了點頭：「差人因為感情糾紛，殺死自己的未婚妻，至今在逃。」

  「呵呵。」

  林國平聽到季布這麼說，倒也不在乎：「具體怎麼回事，你心裡比我有數，對不對？」

  「我想你幫我。」

  「你想的太多了。」

  季布搖了搖頭，直接就兩手一攤，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來：

  「你也太看得起我季布的本事了，警隊裡面的事情，我插不上手的。」

  頓了頓。

  他又解釋了一句：「我沒辦法。」

  「不可能！」

  林國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艾布特，鬼老警司，他一定可以幫得上我的。」

  「我要恢復身份，我要一個一個去查，查出來是誰陷害我。」

  「現在他們雖然在通緝我，但是桉子並不嚴謹的，想要還我一個清白」

  「等一下。」

  季布直接抬手打斷了林國平的話，他吐了口氣，提了提褲腿跟著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扭頭看著林國平：

  「朋友，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

  「你，是韓琛的臥底，你出事了讓我去找艾布特幫你搞定？！」

  「呵呵。」

  季布咧嘴笑了笑，而後搖頭：「你不覺得，這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嗎？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對不對？！」

  「我……」

  林國平聞言頓時整個人為之一愣，夾著香菸的手愣住了，然後把香菸送進嘴裡，重重的吮吸了一口。

  煙霧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了裡面。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季布說話不停，繼續往下說到：「韓琛的老闆他要殺你，他的手很長，艾布特即便是鬼老警司，這件事他肯定也不願意管的。」

  「付出跟收益不成正比，你說鬼老會為了你去做這件事情嗎？不會的，我季布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他抬手在林國平的肩膀上拍了拍：「朋友，你得清醒一點。」

  「不要再想著恢復你的差人身份了，以你的人脈跟關係，你要活下來都非常的難，對吧？！」

  「……」

  林國平聞言再度沉默了下來，扭頭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季布，咬了咬牙：

  「好，你幫我活下來！」

  「你幫我渡過這個難關，以後，我林國平欠你一條命！

  」

  「呵呵。」

  季布吸了口香菸，吐出一條細長的煙線，沒有說話。

  「我知道。」

  林國平轉頭看了眼旁邊站著的烏蠅，跟著說到：「你季布手裡不缺靚馬，要什麼人都有，但是我真的不能死！」

  他呼吸急促的看著季布：「我不能死，小妮被他們害死了，我一定要幫她報仇！」

  「你肯定有辦法幫我，對不對？！」

  「好啊。」

  季布丟掉手裡的香菸，起身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鞋底點了點地：

  「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讓我幫你也可以，你跪下來求我，求我，我就幫你！」

  「……」

  林國平眯了眯眼，抬頭看著季布，目光與之對視，嘴角叼著的香菸冒著煙霧。

  「好！」

  林國平從地上站了起來，膝蓋一彎直接就跪了下去：

  「季」

  「啪。」

  季布抬腳，抵住了他要彎下的膝蓋，不讓他跪下。

  「嗯？」

  林國平狐疑的看著季布。

  「好了，跟你開個玩笑，不要當真，朋友。」

  季布齜牙笑了笑，示意林國平站直身體：「我季布可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你想報仇的決心，我得內心也沒有那麼扭曲。」

  「我可以幫你擺平這件事。」

  「啊？」

  林國平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到：「為什麼？」

  「我季布做事向來一碼歸一碼。」

  季布擺了擺手，緩緩說到：「我早先找過你，讓你幫忙做掉韓琛，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你做了，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你動手了。」

  「你動手了，那我就當咱們之間已經發生了交易，我允諾你以後可以讓艾布特關照你，但是現在你被搞出警隊了。」

  「那我就幫你搞定這件事情，咱們也就算兩清了，就這麼簡單。」

  「」

  林國平嘴唇嚅囁，沒說的上話。

  「撲街。」

  烏蠅在一旁沒好氣的接了一句：「我大老做事，出了名的說到做到，一諾千金。」

  「你對我們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如果不是早先答應過你，他現在都不會過來跟你見面啊，衰老。」

  「……」

  林國平深呼吸一口，咬了咬牙，表情誠懇的看著季布：

  「謝謝季老大，如果你真心幫我，我林國平記下了這條命。」

  「嗯。」

  季布澹澹的擺了擺手，扭頭看向烏蠅，語速很快的吩咐道：

  「這件事你來幫他搞定吧。」

  「先給他找個安全的落腳點，不要再流落街頭了。」

  「然後，你們再拍個視頻吧。」

  「好。」

  烏蠅點了點頭，招呼一聲林國平：「走吧，林Sir，我烏蠅幫你辦事，你就樂吧。」

  三人上車以後，直接給林國平找了個安全的落腳點，洗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林國平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好幾分。

  季布的舉措非常簡單。

  韓琛的老闆之所以要殺他滅口，無非就是怕林國平跟黃初生通氣了，知道了韓琛跟自己之間的事情。

  所以。

  他們直接給林國平拍了個視頻，自述VCR，先否定了小妮的死跟自己有關係。

  其次。

  他又提起了韓琛，說韓琛告訴了自己一些事情，相關的資料已經整理好了

  圍繞的主題就是韓琛跟他幕後老闆的事情，沒有明說，但隱晦的暗示。

  有了這段視頻以後，第二天，港島好幾個主流新聞媒體就收到這份匿名的視頻存儲卡。

  好傢夥。

  這可是個大新聞，播出來妥妥的新聞焦點，收視率啊。

  根本不用推手，幾大媒體就爭相報導，新聞鋪天蓋地而來。

  ……

  港島。

  某處高樓大廈裡面。

  「撲街。」

  老闆坐在座位上，看著電視新聞上正對著鏡頭說話的林國平，眉頭皺了皺：

  「這是有人在給你支招啊？！」

  他捏了捏手裡拿著的雪茄，喃喃自語陷入了沉思：「韓琛臨死前到底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呢？」

  電視中。

  林國平闡述了自己的目的，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

  韓琛告訴了我很多我不該知道的東西，想讓我別亂說也行，別搞我，大家各玩各的。

  老闆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思考了好一會以後，隨即拿起電話來：

  「林國平這個桉子，再重新查一查吧，他馬子的死跟他沒有關係，另有其人。」

  林國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跟韓琛的關係這已經不重要了，他並不是非殺不可，沒必要把林國平徹底逼死。

  萬一這個撲街真的知道點什麼，把這件事給捅出去了，難免給自己搞出點小麻煩來。

  韓琛已經死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言簡意賅的吩咐完以後，老闆直接掛斷電話，視線從電視機里移開，轉而落在了早上送進來的新聞早報上。

  封刊大字非常顯眼：

  倪家與新世界集團達成新的戰略合作，新世界集團下一步將與倪家合作，入駐觀塘。

  新聞上還配了照片，身高相當的倪永孝跟季布兩人面對鏡頭握手。

  「你們兩個還真就抱在一起了？」

  老闆喃喃自語一聲，伸手把報紙揉成了一團丟進垃圾桶里：

  「沆瀣一氣，不堪一擊！」

  「妄想聯合在一起對抗我？！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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