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緊盯著皇帝,到了嘴邊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不願相信自己猜到的事實,喃喃的轉移了話題:「哀家也聽聞了這幾日的傳聞,看來只剩下雲煜一人了,你不妨直接下聖旨……」
「母后,事到如今,這太子之位,還是定不了。」
皇帝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聞言,太后氣得身子都哆嗦了起來,她嘴唇嗡動幾下,語氣幽幽:「皇帝,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
「都到了最後一刻,你為何還是不肯選出一人?哀家知曉鄭家與叛軍勾結,可重兒不一樣!重兒身上留著你的血脈!虎毒尚不食子,你……你就這麼狠心?」
「你非要考驗他,非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與叛軍勾結來取你性命?」太后說到這,胸口便是不斷起伏,「就如同你當年對你的父兄一般!」
「你明知他想要殺你,卻還是願意隻身赴局,然後順理成章的將他殺了!」太后提及往事,身子顫抖起來,她的臉色蒼白,正死死的盯著皇帝。
聽得這話,皇帝終於有了反應,他的臉上,有著一絲冷意。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母后還是不肯原諒朕?當初最先動手的人,可不是朕。」皇帝冷嗤了一聲,「朕之所以隻身赴宴,就是為了看一看,皇兄他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結果事實證明,皇兄為了皇位,可以對自己的親弟弟痛下殺手……」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迎面便是一個重重地耳光。
這一耳光,太后不知花費了多少力氣。
她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皇帝:「住口!住口!你竟然還要提當年的事!你是想要氣死我?」
太后口不擇言,神情猙獰,再也沒有了方才端莊高貴的模樣。
皇帝捂著臉,笑了笑:「母后,時隔多年,您還是記恨著我當年的舉動。」
「若是當年死的人是我,您是否也會這樣對皇兄?」皇帝眼中有著瘋狂,他冷眼掃著太后,眼中滿是譏諷。
見狀,太后連連往後退去。
她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
「十指連心!」太后捂住胸口,聲音嘶啞,「你怎麼忍心問出這樣的話?」
「無論是你,還是太子!或是安王!」太后恨聲道,「你們都是我心口上的肉!哪一個我都無法捨棄!」
聽著太后的呵斥,皇帝臉上的神情竟然變得正常許多。
他半蹲下身子,靠在了太后身邊。
「母后,如今的我,也是您這般想法。」
「十指連心,誰都無法捨棄,既如此,就讓他們自己爭一個輸贏。」
聞言,太后立刻甩開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與陌生,仿佛在看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
「皇帝,你所謂的誰都無法捨棄,便是以皇位為考驗,來試探他們二人嗎?」太后冷笑著說出這句話,「可他們兩人中,必定會有一人……」
「不!不對!」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猛地驚醒過來,緊緊地盯著皇帝,「不只是他們兩人!還有裴慎!」
「你竟然真的對那孽種上了心!你讓他與他們相助,可有曾想過,他萬一不是你的親兒子呢?這般一來,你豈不是將我們蕭家的江山拱手讓給了別人?」
皇帝方才變得柔和的神情,瞬間又變冷了。
在太后的注視下,他一字一句道:「母后,裴慎是朕的孩子!若是您不阻攔,他現如今,該是朕的諸多皇子中,最優秀的那一人!或許,也不會出現今日這樣的局面。」
皇帝說罷,便緩緩占了起身。
而在聽得這番話後,太后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瘋了!我瞧你是瘋了!」太后拄著拐杖,狠狠地敲打著地面,「你怎麼能讓一個賤種生的兒子坐上皇位?」
敏銳如太后,早已是看出了這場爭鬥中,誰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她今日前來,正是因為察覺到了皇帝的種種異常,誰知不僅沒能勸服皇帝,反倒是得知了這樣一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
「絕不能是蘭綺淓那個女人的孩子!」太后死死的抓住皇帝的衣袖,冷聲道,「重兒與雲煜都比他更合適……」
「在您眼中樣樣都好的這兩人……」皇帝說到這,嗤笑了一聲,「現如今恐怕正謀劃著名該如何將我的項上人頭割下。」
太后臉色蒼白著搖頭:「他們都是好孩子,若不是你步步緊逼……」
「朕可沒有逼他們。」皇帝搖了搖頭,「是他們太蠢了,被劉家與鄭家利用,成了世家的傀儡。」
皇帝說到這,嘆了口氣:「朕也沒料到,朕精心培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竟會是這樣的蠢貨,都到了這般田地,竟然還看不清局勢。」
「母后,您不如就留在這,看看今晚,會是他們誰攻入太極殿,想要取了朕的性命?」皇帝輕笑了一聲,讓太后毛骨悚然。
片刻後,太后怒極反笑:「難道你以為,那裴慎就沒有狼子野心了嗎?說到底,他才是最有可能舉兵謀反的人!你別忘了,他如今口口聲聲喊著父親的人,可是秦王!」
聞言,皇帝的臉色有著一瞬間的扭曲。
但很快,他神情便恢復了正常。
「是又如何?」皇帝冷笑道,「朕就在太極殿等著!朕倒要看看,誰會過來!」
太后也被激出了脾氣,她冷笑道:「必定是裴慎那個孽種!他的母妃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隨了他母妃,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母后,綺淓沒有錯。」皇帝鷹目銳利地掃向太后,「您說話留心些!」
太后臉色一陣扭曲,正要開口,卻見屏風後,一人走了出來。
見到此人,太后眼睛頓時睜大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香氣襲來,再然後,她便沒了神志。
齊元跪在地上:「屬下逾越了。」
「朕囑咐的事,你自然要遵從。」皇帝擺了擺手,示意李德海將太后帶下去。
他不願從任何人口中聽到關於心愛之人的謾罵,哪怕是自己的母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