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上過戰場,見過血流成河的慘狀,他也曾見識過詭譎的朝堂風雲。
他自認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然而今日所聽聞的一切,卻讓他徹底僵在了原地。
怎麼會……
「淮安!」
一聲呼喊,讓陸淮安渾身僵硬。
而站在前方的陸清婉,也因為這一聲呼喊而愣住了。
陸淮安在這?他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
瞬間,陸清婉的心中湧現出一抹殺意,她與鬼樊樓的關係,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可這人是陸淮安,她一時間根本下不了決定。
陸清婉的眼中,明顯的露出一絲不安,她轉身,想要朝著走來的方氏露出一個笑容,然而她僵硬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方氏不知曉內情,一見陸清婉這般模樣,一顆心便高懸起來。
「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你不要聽。」方氏低聲道,「你是我的女兒,你是什麼性子,我難道還不知道嗎?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聞言,陸清婉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剛從草垛後走出的陸淮安身上。
「淮安,你怎麼來了?」陸清婉緊緊地盯著陸淮安,「方才我都沒瞧見你。」
陸淮安撓了撓腦袋:「就在剛才,本想要嚇唬嚇唬你,誰知道母親竟然來了。」
他態度坦率,一時間,陸清婉根本無法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
「你姐姐正是傷心的時候,你卻想要嚇唬她!」方氏已然生氣,她狠狠地揪住陸淮安的耳朵,「少來這煩她!你快回去!」
陸淮安求之不得,裝作吃痛,叫喚了幾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方氏並未察覺有異,唯有陸清婉,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深思。
若是陸淮安沒聽見自己的那些話,如他所說是剛來,那他又怎會不過問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
他一定知道了!
此刻,陸清婉的內心,無法避免的浮現出殺意。
玉環站在她身旁,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眼神的變化。
方氏仍在一旁,仔細地打量著陸清婉上下:「你瘦了許多。」
想到這,方氏眼中滿是疼惜:「可憐的孩子……」
她低聲道:「你放心,娘親必定不會放過那個在背後算計你的人。」
聞言,陸清婉回過神來。
她低下頭,苦笑一聲:「娘親,算了……」
短短四個字,道盡了她心中的委屈,她的眼中,已然有著淚光浮現。
方氏一聽,整個人如同護崽的母獅,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了,她握住了陸清婉的手,咬牙道:「你清白被毀,名譽盡失,怎能輕易算了?這不可能!」
「我與你爹爹早已吩咐了下去,務必要將那背後害你之人找出來,替你正名!」方氏咬牙切齒道,「我絕不會放過那人!」
「可若是那人……」陸清婉低下頭,她的眼中,有著淚光閃爍,「那人是妹妹呢?」
此話一出,方氏頓時怔住了。
半晌,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知微?怎麼會是她?她心悅三殿下,怎麼會促成你們的好事?」
「娘親,您就當我在胡說八道吧!」陸清婉哭著搖了搖頭,「您別再問了!」
方氏目眥欲裂,她怎麼都不敢相信,做出這樣殘忍事情的,會是自己的女兒。
「怎會如此……」方氏喃喃自語,「她為何要害你?她不是……」
陸清婉苦笑一聲:「娘親,我有些累了。」
「清婉……」
方氏喊住陸清婉,想要說些什麼,卻瞧見了陸清婉眼中的瑩瑩淚光。
陸清婉低聲道:「娘親,您放心,就算真的是妹妹,我也不會與她計較的,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說罷,她快步離開。
剩下方氏一人心神不寧的站在原地,她的臉上,時而浮現出憤恨,時而浮現出悲傷。
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此刻,怒火浮現在方氏心頭,她大步往外走,不顧身旁嬤嬤的阻攔。
「我要去見陸知微!」方氏厲聲說道。
……
陸國公府的營地內,陸家軍將整個營地保護得滴水不漏,一層層都是人。
眾人知曉,陸知微前腳剛被刺殺,陸國公如此小心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方氏在看見這麼多的陸家軍後,耳畔仿佛又響起了陸清婉的低聲哭訴。
一瞬間,方氏的一顆心徹底冷了下來。
陸知微手下有這麼多人,隨便找出一個,都能將清婉置於死地!
她想到這,兩眼便滿含怒火,徑直就要闖進去。
「站住!」
門口的護衛神情嚴肅,兩柄長槍就豎在方氏脖頸間,只要方氏再往前一步,長槍便能劃破她的脖子。
然而方氏正在盛怒之中,聞言,她只冷笑了一聲,根本不畏懼身旁幾人的視線,繼續往前走。
護衛們終究是退縮了,他們見方氏這般模樣,收起了手中長槍,一人快步朝內走。
「陸侯夫人來了!」
聽得那護衛的大聲通報,方氏眼底的憤怒之色愈發明顯。
她徑直走到了陸知微所在的營帳,根本沒給人通傳的機會,就將帘子掀開,怒視陸知微:「你竟敢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去對付清婉!」
「她到底是你的姐姐!」方氏厲聲道。
聞言,半躺在軟榻上的陸知微掀起了眼皮,不冷不熱地朝著方氏看了一眼。
「我對付陸清婉?」陸知微輕笑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方氏步步緊逼:「你敢說清婉與三殿下的事,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我讓她與三殿下睡在一起,方便她嫁給三殿下?」陸知微反問,「我在你眼中,就這麼傻?」
方氏一怔,這也是她的疑惑。
可方才陸清婉一哭,她便什麼都忘了,只想著要來找陸知微算帳。
見方氏沒了話說,陸清婉紅唇輕勾,冷笑道:「如要看誰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不妨看誰從中獲得的利益最大。」
「現在看來,似乎是陸清婉呢。」陸知微幽幽道,「畢竟經此一事,她與三殿下的好事已成,再也不需要苦心孤詣的謀害我的清白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