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營帳,裴慎臉色一白。
追風連忙要上前,裴慎卻抬手制止。
「主子,您怎麼了?」追風一步一步跟在裴慎身後,眼中滿是擔憂。
裴慎眼下喉間腥甜,沉聲道:「無事,只是內傷未痊癒。」
聞言,追風更是擔憂了。
一直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內,裴慎方才鬆懈下緊繃的神經,他閉上雙眼,俊美的臉龐上,滿是冷意。
「她呢?」
追風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是一旁的孫神醫涼颼颼地說道:「她好著呢!昨夜還陪著老夫上山,去摘了救你性命的冰晶蓮。」
孫神醫一看裴慎這模樣,心中就來氣,他翻了個白眼,將裴慎的手抓了過來,仔細地替裴慎把脈:「你不要命了!」
「冰晶丸能救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我不是叮囑過你,不能動用內力嗎?」孫神醫罵罵咧咧,連神醫的自持都沒了。
裴慎咳嗽著,一絲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對上孫神醫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他低聲道:「方才他對我多有試探,想要知曉你的存在,我自然不能違背與你的約定。」
孫神醫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冷哼一聲:「算你小子有點良心,老夫可不願進宮伺候人,老夫遊山玩水悠閒自在,何必給自己找不快?」
裴慎點頭:「多謝孫神醫出手相救。」
「罷了。」孫神醫擺了擺手,「你也別謝我,要謝就謝郡主,若不是她帶老夫去找了冰晶蓮,老夫還真救不了你。」
提及陸知微,裴慎眼神柔和起來。
孫神醫見了,只覺得牙酸:「你當真是不怕死,若沒有冰晶蓮,你這條命可就搭進去了!值得嗎?你母妃的仇……你難道就不報了?」
「我這不是沒死嗎?」裴慎靠在床榻上,俊美的臉上露出些許輕快的笑意,「孫神醫,您不必擔心,正所謂禍害留千年,我是不會輕易死去的。」
「你……」孫神醫指著裴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搖了搖頭。
「也罷,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他道,「你母妃為了你付出良多,你可千萬不要辜負她。」
裴慎鳳眸含笑,但在聽得孫神醫的話後,這抹笑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我之所以還留在秦王府,正是為了找尋當年的真相。」裴慎輕聲道,「一旦我找出幕後真兇……」
他輕笑了一聲,眼神幽冷。
見狀,孫神醫搖了搖頭:「既如此,你就該堅定些,可千萬別被那些人的小恩小惠給迷惑了雙眼,尤其是那位。」
孫神醫朝著上面指了指,面上滿是嫌惡。
「您放心,這血海深仇,我從未有過一刻忘記。」
裴慎眼神冰冷,他的眼前,出現了許多人的面容,一個個人從他面前划過,這些熟悉的面容,無不是他清算的對象。
「快了……」裴慎的聲音微不可聞,「還有三家。」
……
西側的營地,住著的都是京中的世家。
陸侯府赫然在其中,只是這幾日,陸侯府的人幾乎都不敢外出,每當出去,他們總能被那些異樣的眼神打量,更有故意想要來看笑話的人,問他們府中大小姐的事。
如今大小姐做的事,幾乎都傳遍了整個營地,只怕京城都知道了。
他們根本抬不起頭,哪裡還敢跟之前一樣行事。
「真是晦氣!」一個丫鬟黑著臉,端著空空的木盆走了進來,「他們一聽是陸侯府的人,連水都不願讓我們打,竟是讓我們去河邊自己打水!」
她說著,愈發委屈起來:「我們不過是被無辜牽連的下人,他們憑什麼將火氣撒到我們身上?」
「還有大小姐也是……好歹也是精心教養的貴女,怎麼做出這樣下作的事!」
她口中抱怨個不停,一旁的小姐妹卻是心驚膽戰:「你不要命了?」
她還想往下說,卻被小姐妹捂住了嘴:「那位都快瘋了!昨日剛打殺了一個背後議論她的杜鵑,你莫非也想步杜鵑後塵?」
「咱們是做下人的,本就是伺候主子的,難道還妄想別人高看我們一眼?既然她們不願給我們用水,那我們自己去河邊就是。」
見她還想要說,那小姐妹連忙拽著她走了出去:「走走走,我們快些去河邊打水!待會兒天黑了,都不敢出門了!」
兩人離去,營帳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而在營帳後方,一個身型削瘦的女子,通紅的眼眶中露出了徹骨的恨意。
「裴慎死了嗎?」陸清婉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道。
本來她是讓人去殺了陸知微,誰知裴慎竟殺了出來,保住了陸知微的性命!不然的話……僅憑那一箭,陸知微必定丟了性命!
每當想到這,陸清婉的內心,便充斥著濃濃的怨憤。
陸知微的命怎麼那麼好?
她機關算盡,卻還是沒有傷她一根汗毛!
玉環低著頭,輕聲道:「小姐,咱們回去吧,此計不成,總是還有其他計謀,不急於這一時。」
聞言,陸清婉猛地抬起了頭:「不急於這一時?」
「我問你,三殿下那邊可有消息?」陸清婉的話語中充滿了怨恨。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蕭雲煜就再也沒了消息,他仿佛銷聲匿跡了一般,就連一聲問候都不曾送來。
她難道就如此卑劣!他竟對她避之不及!
玉環面露為難之色,思索半晌,也沒能想出讓陸清婉滿意的回答。
陸清婉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她低低的笑了出聲:「男人……男人啊!」
她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惆悵與失望。
「小姐,您不妨考慮考慮……主子的安排。」玉環壓低了聲音,「您若真想嫁給三殿下,用這些辦法是不管用的,那位劉皇后可不是好應付的。」
此話一出,陸清婉的眼中頓時迸發出了野心。
她死死的咬住了下唇,直至品嘗到了血腥味,她才低低的嘆了口氣。
「都是他們逼我的,我本不願做這個惡人。」
陸清婉的眼中,充滿了恨意。
隨著她與玉環離去,在一旁的草垛後,陸淮安緊緊地捏住了雙手,極力克制住心中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