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倒下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此前種種躲避,都是因為她內心的不安。
她動心了,卻又害怕自己動心的結果與前世一樣,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陸知微眼眸低垂,一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此時此刻,她心中所想的,皆是裴慎。
「果真是冰晶蓮!」
山洞內傳出孫神醫欣喜的叫聲。
「發了發了!」
陸知微聽得這話,終於鬆了口氣。
山洞處守著入口的護衛,也放下心來。
不過半個時辰,孫神醫便興高采烈地走了出來。
見到陸知微,他神情很是愉悅。
「走走走!」他興奮道,「現在我們就找個清淨的地方,讓我試一試那個藥方!」
「若真能煉出來……」孫神醫美滋滋的說著,「那老夫的名字,就要流芳千古了!」
陸知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低聲問詢:「可還要其他的藥材?」
「老夫早早就備好了。」孫神醫撫了撫鬍鬚,神采飛揚地說道,「不過老夫此前擔心你說謊,只帶了兩份藥材來。」
見陸知微露出不安的神情,他又迅速道:「不過你放心,若藥方準確無誤,哪怕是一份藥材,老夫也能煉製出來,可若是藥方有誤,那……縱然用光了這些冰晶蓮,也煉製不出一顆有效的藥丸出來。」
「還有。」他叮囑一旁的追風,「找幾個藥人來。」
「是!」追風冷漠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激動的神情。
他立刻點頭,當即便吩咐了下去。
孫神醫心情大好,看了眼陸知微,語氣與以前相比,更加和善了。
「若是沒有郡主,老夫不知何時才能實現這一夙願!」孫神醫說著說著,聲音愈發低了,「之前答應郡主的事,我一定會辦成的。」
陸知微突然轉過身,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孫神醫心猛地一跳,還以為自己是犯了陸知微的什麼忌諱。
誰知這時,陸知微卻道:「孫神醫,世子的性命,就託付在你手上了。」
聞言,孫神醫身板挺直了,沉聲道:「你放心便是,老夫說到做到!今明兩日,老夫定當竭盡畢生所學,將這救命的藥給煉出來!」
說罷,他的腳步愈發快了。
陸知微稍稍放下心來,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救裴慎性命,那一定是孫神醫。
於是,她快步跟在孫神醫身後,雲翳與追風等人,在兩人周圍,留意著附近的動靜。
……
夜裡,山腳下起了濛濛細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待早晨時,氣溫驟降,就連馬兒都打起了噴嚏。
一行人再次回來,禁軍瞧見追風,便都放下警惕。
這世上,追風是對裴慎最忠心之人。
只是在瞧見追風身旁的陸知微與孫神醫二人時,眼中有著疑惑。
追風主動說道:「世子所需的藥材,多虧了郡主與她身邊的這位大夫。」
「原來如此。」禁軍肅然起敬,朝著陸知微拱手行禮。
對於裴慎這位戰無不勝的世子,他們都抱著敬仰之心,期盼著他早日醒來。
一行人回到營地,陸知微心中雖是擔憂,卻也沒再跟上追風。
她叮囑著雲翳:「找個僻靜的地方,讓孫神醫好好煉藥。」
「奴婢明白。」雲翳鄭重點頭。
裴慎重傷昏迷,他那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孫神醫行事難免不便。
反倒是陸國公府這邊,上下都在陸老夫人掌控之中,想要找出一個僻靜地方供孫神醫使用,又不被人發現,是最簡單不過的了。
孫神醫步伐匆匆,跟著雲翳便離開了。
雲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陸知微身後:「郡主,陸清婉那邊已經兩日沒有動靜了。」
聞言,陸知微眼中划過一抹冷意:「她回過神來,應當是發覺自己被人算計了,她這人素來小心謹慎,不敢有所動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過……」陸知微輕笑了一聲,言語間滿是冷意,「還得想個辦法,讓她動起來。」
「你照我說的去做……」陸知微低聲在雲影耳邊說了幾句。
雲影連連點頭,將陸知微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牢記在心中。
送陸知微抵達營帳,雲影快步離開。
「你可算是回來了!」
陸老夫人瞧見陸知微的身影時,連忙放下了方才還是拭淚的帕子,急得將陸知微拉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
「還好你沒事!」她鬆了口氣,而後神情又變得嚴肅起來,沒好氣地拍了拍桌子,「你膽子倒是大!竟然一聲不吭就上了山!」
「你可知我與你祖父有多擔心?」陸老夫人壓低了聲音,但怒氣仍然明顯,「你祖父險些就要調動陸家軍去山上找你了。」
「讓祖母與祖父擔心了。」
陸知微低著頭,話說著,便跪在了地上。
這「撲通」一聲,讓陸老夫人心都揪了起來。
「好好說話!」陸老夫人又拍著桌子,沉聲道,「你上山究竟是幹什麼去了?」
「去找了一味藥材。」陸知微低聲道,「那藥材所在的地方,只有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本事?」陸老夫人無不懷疑。
陸知微聲音愈發小了:「三年前,孫女女正是在那,救下的蕭雲煜。」
此話一出,陸老夫人心中什麼怨氣都沒了。
她嘆了口氣,以手扶額:「真是孽緣啊!孽緣!」
當年陸知微一身是傷的回來,她都嚇壞了,這才從陸知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誰知這救命之恩,竟被陸清婉頂替了去。
她本想要揭穿陸清婉的真面目,誰知陸知微卻攔下了她。
那時的陸知微還想著,要與陸清婉打好關係,以此獲得父母兄弟歡心。
輾轉反側,陸知微主動與蕭雲煜取消了婚約,親手斬斷了這段姻緣,誰知……竟又是在那個地方,找到了救命的藥材。
見陸知微低著頭,一雙眼眸上,濃密的睫毛不停顫抖著,陸老夫人又無奈道:「你們去山裡,沒人發現吧?」
「只有禁軍瞧見了。」陸知微一五一十地答道。
陸老夫人沉吟一會兒,道:「禁軍都是裴慎的人,他們瞧見了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