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挑了挑眉,看他的神情透著幾分冷肅,「五殿下這是打算不爭了?自暴自棄放任到底?」
「我倒是想爭。」寧煜深深看著她,眉眼的苦澀透過清淡聲音宣揚出來,「可現在,我還能爭嗎?還有機會爭得贏嗎?」
以前他倒是一點爭的心思都沒有,可他母妃逼他……;他深深吸了口氣,凝著少女玉白的面孔,心裡又苦又不甘,她也是鼓勵他拼了勁往那個位子爭一爭。
以前他覺得那個位子對他來說,還真是可有可無。可經過這次領兵追擊華南笙的事之後,他一路連連遇伏几乎死在路上,慢慢他也想通透了;就算他無心去爭那個位置,別人也一樣不會放過他。
既然如此,他就算硬著頭皮也得盡力去爭上一場。
如果盡了力仍然敗於他人之手,他到時只能認命。歷來成王敗寇,到時他的下場再悽慘,他也無話可說。
但現在,他剛剛鼓足了勁;這京城的風向卻明顯變了,皇宮裡面那個人,似乎根本不願意再給他機會。
心思幾番浮轉,寧煜面容也泛了層苦澀。
「現在離定論還遠著呢,你怎麼就沒有機會?怎麼就爭不贏了?」洛瑤語氣幾分冷沉幾分失望,「如果五殿下今日約我來此是為了訴苦,我覺得大可不必。」
寧煜見她作勢起身要離去,心下一驚,連忙伸手去拽她。少女冷冷睨他一眼,巧妙避開他,「五殿下還有什麼要說的?」
「洛妹妹,你幫我。」
少女偏著頭,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我幫你可以。但首先你自己得給自己信心,你若自己都抱著必輸的信念,別人做再多又有什麼用?」
寧煜見她平靜又冷酷的模樣,心頭驀地震了震,透著苦意的眼眸慢慢便凝結出幾分熱切來。這裡面的熱切在凝定她面容時,漸漸轉化成更多更深的激動與渴望。
不過這一切,都被他巧妙掩在長睫下,洛瑤對他心緒這一刻突然轉變似有所感,卻又不曾完全知曉。
「好,洛妹妹,你說接下來我該怎麼做?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洛瑤眨了眨眼,唇角緩緩彎起,慢慢勾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影來。
「好,五殿下,這話是你說的。但願你日後別忘了今天所說。」
洛瑤與寧煜暗中會面的事,也沒有刻意瞞著寧易非。是夜,寧易非便借著濃墨夜色為掩,在她倚榻就燈靜思之際,悄悄翻窗而入。
安靜的空氣驀然有了波動,洛瑤第一時間袖手準備對窗口發動,他只好苦笑著低聲道,「別出手,是我。」
少女嗔他一眼,沒好氣地挖苦他,「你怎麼夜晚偷偷摸摸翻入我香閨?莫非寧世子眼下有了當賊的嗜好?」
「寧易非,朱雀雖被人灌了啞藥,不過她的身手可沒受影響。」少女惱怒地撫了撫被他弄疼的唇,「我是不介意你這時候指導她幾招的。」
就算朱雀打不過他,鬧出動靜來,他也別想好過。
「你這丫頭,」他無奈又寵溺的苦笑,「我不敢了還不行嗎?你呀,就知道仗著我的不舍反過來威脅我。」
真鬧出動靜來,影響的還不是她的名聲。
他是不在乎他名譽受損,就是受不得別人說她閒話。
「好了,說正事。」少女一噎,也懶得跟他再糾結這個沒有結果的事,「你連夜跑來這裡,該不會就為了跟我鬥嘴吧?」
寧易非深深凝著她,一本正經道,「我想你了。」
「寧易非。」少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她目光澄澈如泉,可平淡的語氣下隱含的威脅任誰都聽得出來。
他臉色一肅,眉梢笑意隱去,「你跟寧煜暗中見過面,你確定要助他爭那個位子?」
少女無奈嘆氣,「這事我們以前不是討論過嗎?」
「除了寧煜,別的皇子根本更不是寧弦的對手。」她頭疼地閉了閉眼睛,「這就叫矮子裡面選高個,沒辦法的事。」
寧易非眼底閃過一抹深思,「雖說皇帝的身體最近每況愈下,精神也確實大不如前;可他不是還沒走到那一步?只要給多幾年時間,年幼的皇子裡面未必就沒有資質比寧煜好的。」
他略略猶豫一下,「再者,以你的醫術,想辦法將他的性命拖長個一兩年,應該不是難事吧?」
洛瑤聽得心頭猛地跳了跳,半眯著眼狐疑地看著他,「寧易非,你這是在擔心什麼?為何我覺得你心裡相當不樂意讓寧煜爭那個位子?」
寧易非苦笑,心念幾番轉動,最終只道,「我確實擔心。你想想,若是他最終上位,周貴妃日後就是這天澤最尊貴的女人,以她對你的成見與敵意,我只怕來日她會讓你吃苦頭。」
洛瑤半信半疑,「你就是擔心這個?」
寧易非心神一凜,那個念頭——始終只是他懷疑而已。沒有證據的事,就算說出來她也不會相信。
罷了,她願意將寧煜推上那個位子,他便幫襯著吧。
「不是這個還能有什麼?」他目光滿含無奈與柔意,「在我心裡,誰都沒有你重要。誰要給你苦頭吃,我不管她什麼身份地位,一樣不會讓她好過。」
少女微微鬆了口氣,「你太杞人憂天了,就周貴妃那個人,就算將來真有那麼一天,她也沒多少機會給我吃苦頭。你別忘了,她這一輩子到底得鎖在深宮裡面呢。」
「只要我少些進宮,她想要出宮給我難堪也不容易。」
寧易非見她不將這個當一回事,心裡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愁。
不過事到如今,他知道她確實鐵了心要幫助寧煜爭那個位子。
壓下心裡轉過的千頭萬緒,他殷殷叮嚀,「過幾天就是宮宴了,這回進宮你可得千萬小心。」
少女眨了眨眼,眼眸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她甚至調皮的笑道,「寧易非,你說錯話了吧?該千萬小心那個人,怎麼也不應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