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起雙眼,眼底閃爍著危險而兇狠的光芒。他沒作聲,反略略抬頭朝前方冷冷掃了一眼。
洛瑤與北堂明珠被他滿含睥睨威壓的目光掃過,心裡一凜,連忙佯裝不知的模樣,再不停留並肩離開。
直至遠遠脫離皇帝的視線,北堂明珠才誇張的拍了拍胸口,顫著聲說道,「嚇死我了,差點以為我們要被他下令給滅了。」
洛瑤苦笑一下,雖然剛才皇帝含怒掃來的目光給她帶來的壓迫沒有北堂明珠這般嚴重,不過帝王一怒自帶雷霆萬鈞之力,也是夠她受的。
「所以之前我就讓你先離開就是擔心這個。」皇帝真要拿她們算帳的話,隨便找個什麼理由都行。
就算顧忌她們兩人的身份又如何?萬一皇帝頭腦發熱真將她們殺了的話,她們的家人也不可能因此就造反。
她們真這麼死了,那也是白死。
北堂明珠聽出她語氣里隱藏的憂慮,也不免跟著嘆了口氣,「你說得對,以後這種事我們還是少當面跟他起衝突為妙。」
洛瑤心裡無奈更甚,這種衝突也不是她願意的。不過被逼到這種情況,她再怎麼著也不會退去回去。
「眼下這宴會也差不多散了吧?」北堂明珠嘆口氣,臉上帶出幾分心有餘悸的神色來,「不如我們現在就出宮吧?」
這皇宮,真是每進一次都讓人懸著心戰戰兢兢的。
洛瑤記掛著朱雀被灌下的啞藥,自然也無心在宮裡多作逗留,「嗯,橫豎我們受了驚嚇,就算早些出宮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事實上,她也不怕別人說她閒話。
從她及笄回府,第一次進宮參加宴會,然後傳出智空大師那十六字批言,圍繞她身上的話題就從來沒有斷過。
北堂明珠想了一下,道,「我讓人捎個口信給哥哥,告訴他一聲,我與你先出宮。」
洛瑤點了點頭,待北堂明珠差了人去傳信,兩人便慢慢往宮門口走去。
「明珠,今天的事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若沒有北堂明珠幫忙,皇帝不會那麼快離開寧弦身邊,她也就抓不到機會跟寧弦暗中達成交易。
寧弦那個苦主不翻供,她要脫身也不是那麼容易。
北堂明珠轉了轉眼睛,唇邊笑意淺淺,卻顯得她眉眼英氣炫目,「謝我什麼呢,我什麼也沒做。」她不過就是給寧易非遞個眼色,那個人竟然轉身就想到辦法將皇帝從裡面弄出來。
說起來,她對洛瑤與寧易非之間的默契真有幾分羨慕。
洛瑤眼睛亮了亮,腳步已然慢了下來,「明珠,你哥哥不放心你呢。」
後面一道來的人,除了北堂牧還有寧易非。
四人打過照面,知道宮裡藏在暗中的眼睛無數,倒也不多話,只隨意閒聊著便一塊往宮門口走。
到了門口,四人還未走向各府馬車,卻見有人打馬過來。北堂明珠瞧見那人,一向爽朗大方的她,除了雙目發亮之外臉上竟然泛了淡淡嬌羞。
洛瑤看得心裡一愣,她打量一眼那馬背上仿若天生帶著書卷氣的男子,幾乎立刻便猜出那人身份來。
那人打馬到他們跟前,一躍下馬便朝寧易非恭謹道,「三哥。」
寧易非沖他微微頷首,轉過頭對洛瑤與北堂牧兄妹二人介紹道,「這是寧楓。」
「她是安國公府的洛大小姐,那位是北堂將軍,他旁邊的是北堂小姐。」
洛瑤似笑非笑看著寧楓打量一圈,她十分清楚寧易非這人,平時看著好親近實際跟誰都保持疏遠客套的距離。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向他們介紹寧楓這個衛王府庶出庶子,看來這個寧楓也不似他的外表一樣看起來那麼柔弱。
她微微一笑,饒有興趣的轉過頭來看了看北堂明珠,「我先走了,改日再聯絡。」
寧楓似乎有意有無意往北堂明珠望了望,不過他舉止十分克制,若非洛瑤細心留意,倒察覺不出來。
「三哥,祖父讓你回府之後去見一見他。」
寧楓將話帶到,朝幾人施了一禮,才再度翻身上馬。
寧國公府與安國公府不在同一方向,幾人打過招呼便分道揚鑣。寧易非當然也坐上衛王府的馬車,不過他走了半條街之後,便悄悄溜進洛瑤的馬車去。
寧易非瞄了眼坐在角落的朱雀,「她怎麼樣?」
洛瑤免不了瞪他一眼,「你都當著她的面來問,萬一真有什麼你就不怕她心裡難受?」
寧易非聽她這麼說,心頭立時就鬆快了,「這麼說,證明她就是被灌了啞藥而已。既然沒問題,她還難受什麼?再者,從我寧易非身邊出去的人,怎麼可能連區區一點打擊都受不住。」
他言語間不自覺流露幾分自傲,偏偏語調平淡得很。
洛瑤想打趣他兩句,不過瞧他神色平常,似乎真從心裡覺得這是應當的事,便悻悻息了心思。
「還好席宛雅聰明沒對朱雀再做什麼。」洛瑤瞥了瞥朱雀,淺淡的語氣里透著森然,「若朱雀出什麼事,她的後位就該換人坐了。」
朱雀眼裡流露幾分動容,洛瑤擺了擺手,「今天這事,確實是所謂的郡主身份連累了你。再說,你是我的人,我當然護著你。」
朱雀深深看了她一眼,自覺起身到外面與車夫坐一塊。
「對了,咱們那位聖上大發雷霆了,長春宮是不是發生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洛瑤想起皇帝怒踹平公公那一幕,平平常常的口吻問完這話,兩眼幽波流轉盯著男子不動。
「那是當然。」寧易非摸了摸她頭髮,眼底微帶小小得意,「你要護著你的人,我也不能太輸人。他們都將你往絕路上逼了,我禮尚往來一番也是應該。」
少女輕笑一聲,「寧世子不妨將你的禮尚往來說來聽聽?」
「很好奇?」
少女點頭,他目光往帘子打個轉,指了指自己臉龐,「那趕緊行動吧。」
少女嗔他一眼,推了推他,別有所指的笑了笑,「寧世子,這是我家的馬車。」他可以用滿足她好奇心來付車資。
寧易非苦笑一下,心想自從華南笙被她訛了幾次之後,似乎將她財迷的心思都激活了。
「皇后不是誣你毒害皇子嗎?」寧易非俊儔絕倫的眉眼忽染了寒意,「那我就還她一個難忘的回禮。」
「想必現在,她已經開始收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