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國公愣了愣,「跟她生母墨流霜有關?」
他困惑皺眉,看著洛千重的目光飛越層層迷霧,卻仍尋不到方向。只得不耐煩的問「什麼事?」
「當年墨流霜在外出了意外,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幸得文丹國遊歷的國手所救,她才得以存活下來。可那國手也看上了她,還欲娶她為妻。後來因她已嫁人,這才作罷。」
經他這麼一提,老安國公才慢慢記起沉澱記憶里的久遠往事,「你的意思是,當年墨流霜一句戲言指腹為婚那個國手當真了?」
「父親,」洛千重嘆氣,「你知道當年那個國手真實身份是什麼嗎?墨流霜當年那句指腹為婚,可不是什戲言,她可留了信物給人家。」
老安國公眯起眼睛,「那個國手什麼身份?」
洛千重瞟他一眼,眼底神色奇異,「那個國手,當年是文丹國的皇子,現在是文丹國的國王。墨流霜當年拿肚裡的孩子指腹為婚,說了若將來生下女兒便嫁與那國手的孩子。」
「如今,雖說墨流霜過世多年,可人家手裡還握著信物呢。若他們拿著信物尋來要求成婚,難道我們要做背信棄義之人?」
老安國公默了默,一臉狐疑地盯著他,「這麼多年過去,也沒見文丹國有什麼人提起這事;就連我都忘了這茬,你是怎麼突然想起這個的?難道文丹國忽然有人前來天澤?」
洛千重默默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父親,不管文丹國有沒有人前來。你不覺得在解除這樁婚約之前,瑤瑤都不能許給別人麼?」
老安國公皺起雙眉,「這倒是個大麻煩。」
待這事傳到洛瑤耳里,她還呆了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我有個素未昧面的未婚夫婿?還是身在遙遙萬里外的文丹國?」洛瑤瞪大了眼,「羅嬤嬤,你沒聽錯吧?」
「哦不,是我聽錯了。」
這怎麼可能!
她上輩子毫無障礙的嫁給寧弦,還做了好幾年的太子妃,直至寧弦登基為帝她才被他們害死。
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跟她說起,還有什麼指腹為婚的婚事!
而在上輩子,從頭到尾,她也沒看見有文丹國的所謂未婚夫婿出現。
這輩子,怎麼就突然冒出這麼可笑的婚約來!
「小姐沒有聽錯,奴婢也沒有說錯。聽說老爺匆匆忙忙從外地趕回來,就是為了這事。他擔心老太爺忘了這事,萬一應下小姐與寧世子的親事,惹下紛爭。」
羅嬤嬤點頭,「就是她跟奴婢說的。」頓了一下,她隱含疼惜地嘆了一聲,「小姐應該明白老太爺的顧慮。」
「明白?」
少女冷笑,她何止明白。她現在已經知道她那祖父什麼態度了。
看來她想和寧易非成就好事,這日子還遠著呢。
引起紛爭?她那好父親從來沒對她做過什麼好事,但凡對她有利的他從沒為她著想過。但凡對他有害的,他立刻將趨利避害的本能發揮到極致。
羅嬤嬤見她面上淺笑微微,可眼底流轉的波光卻說不出的森然憤怒,不由得憂心道,「小姐切莫著急,幸好現在文丹國也沒人前來提起這婚事;只要努力爭取,事情還是有轉寰的餘地。」
「有轉寰的餘地?」洛瑤冷清眉眼漸漸染了些微惱怒的輕愁,「只怕要退掉這婚事並不容易。」
她現在總算明白皇帝為什麼之前不著急了,冷眼看著衛王府來安國公府提親,等到定親的關鍵時刻才讓平公公給老衛王爺「提醒」;拖延了時間之後,又急急讓她的好父親趕回來。
原來更棘手的攔路虎不是衛王爺丟失的祖傳定親信物,而是她被指腹為婚的婚約。
皇帝恨不得將她除之後快,眼下有這麼樁婚約在,皇帝只怕睡著了夢裡都要笑醒。
只要他對文丹國稍微一提,她還不得被冠上大義的名頭嫁到文丹國去!
羅嬤嬤聽聞此話,越發憂心忡忡看著她,「那小姐打算怎麼辦?不如先跟寧世子商量商量這事?」
洛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時沒有出聲。
不過這消息,就算洛瑤不欲讓寧易非知道,這府里卻多的是想讓寧易非知道的人。
彼時,洛瑤正在廳里用膳,驟然看見他長身玉立靜站於花窗前,還以為眼花的眨了眨眼。
「你怎麼這時候過來?」她一怔之後,含笑招呼他,「還沒吃飯吧?那趕緊洗手,過來一起吃。」
寧易非看著她笑意微微的溫柔模樣,心裡再多鬱悶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好,我洗手。」
吃飯時,兩人都默契的沒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反倒你一言我語就著菜式討論。還不時讓墨玉在旁聽著,提出種種嘗試方法來。
墨玉瞧著兩人恩愛夫妻一般相處著,心裡是既歡喜又難受。
待用過膳,兩人移步去了偏廳。寧易非修長如竹的手握著瓷杯,默默凝著似乎若有所思的少女,也不出聲催促。
「真希望時光就此停住,那我們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寧易非聽著她感嘆,微微彎著唇角,「只要我們一心一意,煩惱也一樣會沒的。」
「看來寧世子的神通專門拿來對付我了。」少女嗔惱轉目,眸光里漾著淡淡無奈,「你知道那件事了?」
「我真不敢相信霜姨當年會做出這種事。」寧易非面帶鬱郁,輕嘆,「她那麼豁達一個人,怎麼就沒想到當年那一諾會絆著她女兒。」
「聽起來,好像你很了解我娘親啊。請問寧世子,我娘親去世時,你多大?」
「了解一個人,不是以年歲來衡量的。」
洛瑤默了一下,對這話深感贊同,「你說得對,就像我父親,他與我娘親相處時間夠長了吧,可我看他對我娘親的了解還沒你來得透徹。」
「不說霜姨。」寧易非正為她突然冒出來的婚約,而心情鬱悶著,「你說說,這事你打算怎麼著?」
少女澄澈的眸子無辜地轉動著,在別人看不到的深處卻閃過狡黠,「我能怎麼著?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