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無痕面上笑意淡淡,聲音也透著淡淡的涼,「你問吧。」
洛瑤想了想,「你覺得你表哥寧澈的兒子——寧君和可憐嗎?」
她說這話時,語速放到極慢。而她雙目,一直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這玉雪一樣的雅致面孔。
席無痕足足沉默了半晌,才答,「洛姑娘,稚子無辜。就算大人做過什麼惡事,也與他一個小小孩童無關。」
他輕輕嘆氣,「既無可恨之處,又何來可憐之說!」
洛瑤默然片刻,她道,「然則,你心裡對那個孩子多少還是懷著憐憫的。」
席無痕也是一笑,「姑娘心裡,不也一樣對那個孩子懷著憐憫。」
少女默默垂眸,半晌無言。
席無痕說得沒錯,若她心裡對寧君如那個孩子沒懷著憐憫,她今天肯定不會坐上他的馬車。也肯定不會問他這麼一個問題。
不過,她問了,他就真能懂她心中擔憂嗎?
洛瑤淡淡瞥了眼顏面玉雪的男子,心裡暗嘆,但願他懂吧!
過了幾日,是寧澈的頭七。
二皇子妃與她的兒子寧君如到墳前燒紙,回來時因下雨耽擱了時間,然後就出了事。
「你這丫頭,真不知是該說你感覺敏銳好還是該說你……。」
青玉軒中,菱格窗欞旁的少女妙目一抬,男子立時住了口。
她笑微微轉著眼睛,悠然道,「說啊,寧世子怎麼不接著說了?」
「當然要接著說。」寧易非掬一把她光滑髮絲在鼻尖嗅了嗅,淡淡馨香引得他心神微微一盪。他瞄著少女光暈淺淺的臉龐,方在她身旁坐下,「跟你之前預料的一樣,奕權真是膽大包天到令人髮指。」
洛瑤心頭一凜,不自覺緊張揪住他衣袖追問,「他真對那個孩子下手了?」
寧易非瞥過她的拽他衣袖的手,輕嘆,「真下手了。」
少女震了震,她張著嘴,卻半晌發不出聲音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
洛瑤聲音乾澀,「那奕權,到底有沒有得逞?」
「你不是暗中提醒過席無痕?」寧易非古怪地看著她,「他既然願意護著那個孩子,奕權怎麼會得逞。」
直至此刻,洛瑤才似一個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一般,大大鬆了口氣,「沒得逞就好。」
「洛瑤,你很關心那個孩子?」
「我……」洛瑤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對他解釋,「稚子無辜,若我不知道就罷了,但我既然知道了,又豈能眼睜睜看著。」
「對了,你剛才說他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們歸途中,到底遇上了早有準備的奕權。那孩子雖最終沒被染指,卻也因此受到驚嚇還染上風寒。」
洛瑤大感奇怪,「既然席無痕插手這事,他後續怎麼不發力?」
寧易非似笑非笑看著她,「丫頭,你怎麼知道他後續沒發力?」
少女一怔,「我會這樣想還不是給你誤導的。」
「快給我說說,他做了什麼?」洛瑤想了一下,又急急道,「不對,你先跟我說說調查那個奕權,調查得怎麼樣?」
寧易非握著杯子,慢條斯理的轉著,目光淺淺斜飛凝落少女臉龐,卻沒言語。
少女見狀,忍不住催促一遍,「寧易非,你趕緊說吧。」
「說什麼?說奕權那個人?對他的調查確實取得一些進展。」寧易非微微眯著眼眸,憶起往事,「這事,還得從寧澈死後的頭七那天開始說起。」
但席無痕完全沒料到,洛瑤暗示提醒要小心的人,原來是有戀童癖的巡城兵馬司奕權。二皇子妃與她的兒子寧君如燒紙回程時,若非席無痕的人來得快,寧君如那漂亮得不像話的孩子還真難逃奕權魔爪。
聽寧易非將事情簡略說完,許久許久,洛瑤才疑惑嘆口氣,「莫非席無痕的人沒有捉現形?」
「奕權那個人謹慎又狡猾,若不然也不會一直查不到他的把柄。」寧易非凝著杯中平靜如鏡的水面,嘆道,「就算席無痕有所防備,想要捉他的現形也不容易。」
洛瑤皺起了眉,澄澈眸底流溢的芒動全貫著擔憂與困惑,「難道席無痕就這樣放過他?」
寧君如那孩子一旦被奕權惦記上,席無痕這一放,豈不是等於放虎歸山?
寧易非寵溺地盯著她,笑道,「丫頭,那孩子姓寧,你操那麼多心幹嘛?」
「你這樣很容易讓我誤會的。」
少女茫然凝目,「你誤會?你誤會什麼?」
男子輕笑,他笑聲不高,卻震得窗外樹葉一霎落葉簌簌。少女見狀,越發一頭霧水的轉著眼珠盯住他。
半晌,他笑聲停歇,湊近她耳畔,灼熱氣息如浪,「誤會娘子你,迫不及待想要跟為夫生孩子。」
洛瑤耳根一熱,嗔惱瞪他一眼,一把將他推開老遠,「寧易非,你皮癢了是吧?」
什麼時候都不忘占她便宜!
男子復低低笑著欺近她身旁,魅惑聲線仍舊追纏著她心跳而去,「若娘子喜歡讓我皮癢,那我就癢也無妨。」
洛瑤被他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又惱又無奈睨他一眼,她悻悻啐一聲,「無賴!」
「你還沒告訴我,到底調查到什麼消息?」
寧易非不怕死的笑著湊近她耳畔,戲謔低語,「娘子答應跟我生孩子,我就告訴你。」
「你!」少女恨恨轉身捂住他嘴巴,「少胡說八道行不行!」
寧易非無辜地眨著眼睛,意思是她捂住他嘴巴,他就是想告訴她也沒辦法。
「算了,你不是要賣關子嗎?」少女哼了哼,撤了手,也轉身往桌旁走過去,「留著這些秘密給你生孩子去吧。」
寧易非忍不住愉悅笑出聲來,「洛瑤,你知道自己剛才說什麼嗎?」
少女回過味來,忍不住懊惱拍了拍自己腦袋,佯裝惱怒的沉下臉,怒道,「那你到底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