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安國公老臉一紅,幸虧這營帳里光線不明亮,他又有半邊臉都隱在暗影里,洛瑤才沒看清他的臉掠過尷尬。
「我們安國公府何時需要賣女求榮。」他怒斥一聲,又道,「是你自己不爭氣,非鬧出這些不可收拾的事端來,我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無可奈何?他還痛心疾首了?
洛瑤心裡冷笑,面上幽幽一嘆,「父親,不管怎麼說,我是你親生女兒總不假。俗話說得好,我們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再怎麼著也該盼著我好才對。」
「如今占勇王子出了這檔子事,你不會再逼著我嫁過去吧?」她頓了一下,在安國公變臉之前,又趕緊道,「就算你現在想逼著我嫁過去當他的側室,那也得他還樂意娶才成。」
「這個你不用擔心。」安國公微帶得意地睨著她,似乎一早已經料到她會這麼說,「陛下也知道了這件事,還說你的事情已經是早議定的,斷然不能因為這事一出,我們就出爾反爾。」
洛瑤心裡一驚,隨即又瞭然地笑了笑,「我差點忘了,父親是我們天澤最聽話的臣子。」
「陛下讓你往東,你絕不敢往西偏離半步。他讓你將我推入火坑,你是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我怎麼忘了,我從來沒有一個維護我的好父親。」她笑了笑,目光明亮盯著安國公,直盯得他心虛避開。
她才接著幽幽一笑,「陛下有個忠心的好臣子。我的好父親,一早就被人弄丟了。」
「不過父親,就算你急著將我推入火坑,你也得先去打探清楚,人家出了大事的占勇王子還願不願意辦這婚事呀。」
不出爾反爾?
她輕輕一嘆,「別總一廂情願的做人才好。」
安國公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半晌,怒瞪她一眼,起身拂袖走了。
不出洛瑤所料,占勇王子不舉之事像一陣猛烈的旋風一樣刮遍卓雅丹,這個節骨眼上,他哪裡還好意思大張旗鼓操辦什麼婚事。
「小姐,王庭那邊已暫緩操辦占勇王子的婚事,你現在可以放心了。」
洛瑤就著窗邊光線翻看書籍,聞言,頭也沒抬,只淡淡道,「只是暫時而已,這危機還沒徹底解決,我哪能真放心。」
朱雀一想,這事還真懸,遂也沒了情緒。
又一日過去,帕蘭珠因傷口護理不當引發高燒,然後就病了。
大帳里,皇帝一臉嚴肅地看了眼站在正中的男子,語重心長道,「寧世子,老王爺已經來信,你可不能因為人家蘭珠公主病了,就對這事不上心。」
「該辦的事,你還得按規矩趕緊辦起來。」
「你有什麼不明白?」皇帝惱火地哼了哼,隨手將衛老王爺的信砸了過去,「你自己瞧瞧,你祖父在信上都是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
那個老糊塗只會做皇帝的應聲蟲,還不是皇帝讓他祖父怎麼說,他祖父就怎麼說。
寧易非慢條斯理拾起信箋,不動聲色慢慢看了起來。
「如何?你祖父老王爺怎麼說?」
寧易非照著信箋不冷不熱道,「他說,以陛下你的旨意為準。你想讓臣怎麼做,臣就怎麼做。」
「你……」皇帝怒極反笑,「好,既然按朕的旨意來做。那你現在就給朕聽好了。」
寧易非略略躬身,姿態看似謙卑,實則不卑不亢,頗有點油鹽不進的意味。
皇帝看見氣不打一處來,但也挑不出他的錯處,一時又拿他無可奈何。
「就按你祖父的意思,先在卓雅丹舉行簡單的儀式,算是定下你和蘭珠公主的婚事,回頭待我們回到京城之後,再隆重舉辦婚禮。」
寧易非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他的婚事他的名字他的人生,除了洛瑤之外,他半分也不樂意與別的任何女人沾上關係。
既然那個帕蘭珠非要往他身上撞,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陛下怎麼說,臣就怎麼做。」
皇帝見他說來說去,就這一句不咸不淡的回應,心裡惱火得狠,也就沒了耐心而他多說。橫眼掠去,他冷聲道,「行了,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該擔起責任就擔起來。」
「你即日起,就好好籌辦定親的事宜,總不能讓人家卓雅丹以為我們天澤仗著身份,欺侮他們。你可別忘了,你是天澤衛王府的世子,人家帕蘭珠也是卓雅丹的公主。她的身份配你,可不會辱沒你。」
「另外,你別再想著在這事上頭耍什麼滑頭。你年輕氣盛可以不在乎自己臉面,但別忘了,你是天澤衛王府的世子,你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
寧易非心裡冷笑一聲,絲毫沒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當然,面上他還是表露出畢恭畢敬之色來,「陛下放心,有你在身邊看著,臣就是想耍滑頭也沒這膽。」
「陛下若是沒其他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聲,正欲擺手讓他退下,忽又想起一事,「等等,你先回來。」
寧易非詫異回頭,「陛下還有何吩咐?」
皇帝默一會,抬起皺褶橫生的臉,半斜的眼角盡展帝王威壓。他盯著寧易非,眉梢處盪出幾縷肅殺緩緩掃去,「那個安國公府的洛瑤洛大小姐,你以後別跟她走那麼近。你別誤了自己,又讓別人誤了她。」
寧易非心裡更怒,皇帝是不是已經完全失憶了?
都忘了他曾公開說過他心有所屬的人是洛瑤?
「陛下……」
「行了,朕不計較你過去說過什麼做過什麼。」皇帝沉壓的眼神冷肅掠去,還冷聲打斷了他,「總之從現在起,你給朕記牢了,她的以後——與你沒有關係。你的以後,跟她不會有什麼交集,你就老老實實籌辦好定親的事,將蘭珠公主娶回去。」
「算是給汗王一個交待,也算給朕給你祖父一個交待。」
寧易非忽道,「陛下,臣有個疑問。聽說這蘭珠公主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你說她能經得起長途跋涉跟我們回京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