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冷冷一笑,「鬧騰得這麼歡,她仗什麼呢?」
羅嬤嬤卻道,「可是小姐,奴婢聽說眼下根本還沒到她上個月來小日子的時間。會不會猜錯了?」
洛瑤大感意外,「竟然不是?」女人的地位素來由子嗣決定,她還以為許書錦已經確認自己懷孕才敢這般撒歡的鬧。
羅嬤嬤搖頭,口吻篤定,「小姐,據奴婢所知,新夫人確實沒有懷孕。」
「這倒奇了怪了。」洛瑤蹙著眉靜默半晌,一時摸不清許書錦在打什麼主意,「那些大夫都怎麼說?」
羅嬤嬤嘆口氣,「都說她前段時間受了涼,身體受虛邪入侵,這才半夜發病腹痛不止。」
洛瑤怔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淡淡道,「就沒說她具體得了什麼病?如今她的情況好轉沒有?」
「還在悽慘叫著疼。」羅嬤嬤也一臉疑惑,「不過始終也沒有大夫確診她究竟得了什麼病。」
洛瑤若有所思地沉默一會,隨後慢慢勾起唇角,冷笑,「還在叫著疼?這會闔府都該被她鬧醒了吧?」
前段時間受了涼?
她想起來了,記得上一回許書錦拿羅嬤嬤立威之後,她以賞微居的下人照顧不周為名,全部杖責二十調離外面反省三天。那三天時間,她完全沒有留一個人在許書錦身邊照顧,讓許書錦嘗嘗事必親躬的滋味。
原來這個女人將這恨記到現在才發作。
「走,我們也到賞微居瞧瞧。」看看那個女人在唱哪一出大戲。
「小姐還沒用早膳呢,」墨玉急急走進來,「看樣子新夫人不再上鬧宿也不會消停,小姐可別跟自己肚子過不去。」
洛瑤一挑眉頭,慢悠悠道,「誰說我現在就去?自然填飽肚子看戲才有精神。」
「早膳弄好沒有?弄好就端上來。」
墨玉與羅嬤嬤相視一眼,皆對自家小姐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高漲熱情覺得費解。
待洛瑤用過早膳再去賞微居,許書錦倒是消停了。不過消停的原因並非那些大夫能夠「對症下藥」,而是應許書錦要求,請來了她以前慣用的常大夫看診。
這個常大夫一來,她那些要命的病症便很快緩解了。
在賞微居的客廳,洛瑤沉著臉詢問許書錦的管事嬤嬤,「水嬤嬤,夫人她現在情況好些沒有?」
許書錦正在寢室靜養,洛瑤自然不會去打擾她。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給賞微居的下人敲敲邊鼓。不管是從武北候府隨許書錦陪嫁過來的,還是原本就留在賞微居服侍的,既然拿著安國公府的月銀,就得受她管轄。
她輕輕一瞥,那目光便似立即能洞穿心底所思。
水嬤嬤眼角悄悄瞄了她一下,膽戰心驚道,「請大小姐恕罪,奴婢們以後一定會注意,更加盡心盡力服侍好夫人。」
洛瑤仍舊冷著臉,「常大夫說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也沒什麼嚴重的病症。」在她明明淡然卻氣勢懾人的眼眸注視下,水嬤嬤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大夫說她應是前段時間受了涼,加上心裡憂思嚴重,才突然病倒。只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夫人就會好起來的,大小姐不必過於擔憂。」
洛瑤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們好生照料夫人,若再有差池,你們自己想法子收拾自己。」
訓了一輪話,洛瑤沒見著許書錦,隨後又回去了。
過了幾日,聽說許書錦已經差不多好起來了。
這日,洛瑤在青玉軒院子裡搗鼓花草,墨玉忽然向她稟道,「小姐,定國公府大少奶奶前來探望夫人。」
洛瑤一時反應不過來,「誰?」
墨玉瞄了瞄四周,連忙在她身邊小聲道,「小姐,定國公府的大少奶奶閨名許妙麗,是我們新夫人嫡親胞姐。」
洛瑤怔了一下,忽意味深長笑了笑,「真有意思,玉公子的兄長與我父親竟然是連襟。」她父親,在定國公府面前,居然無端端矮了一輩。
「夫人的病好全沒有?」
墨玉悄悄撇了撇嘴,「就是矯情而已,哪有什麼病。」
墨玉激靈一下,不敢再碎嘴,連忙答,「聽說從昨天開始,賞微居就停了藥。」
洛瑤眨了眨眼,眼底有淡淡冷光凝結。她默了默,才笑了起來,「這對姐妹,還真奇怪。」
許妙麗真心來探望自己妹妹,應該在聽聞病情的第一時間便來了。但她沒有,直到許書錦已經停了藥,病都好了才姍姍來遲。
也不知這個定國公府大少奶奶今日踏進這大門,到底懷了多少重目的。
「讓人繼續留意著,若沒什麼事就不用特意稟到我面前了。」
墨玉連忙應了。
一個時辰後,洛瑤進屋翻看書卷,這時卻見墨玉一臉苦惱走進來。
恰好洛瑤看完書抬眸掠去,見她這愁苦模樣,不由得失笑道,「怎麼了?」
「小姐,賞微居那位又開始病了。」
洛瑤眼神一深,「又開始?」
墨玉連忙點頭,「是的。席大少奶奶還在賞微居待著,聽說姐妹倆敘著話,新夫人突然又發起病來。」
洛瑤挑眉,「仍跟之前一樣的症狀?」
墨玉苦著臉,開口卻帶著義憤填膺的意味,「可不是。就是突然受驚、盜汗、腹痛,外加嘔吐。」
「奴婢聽說席大少奶奶已經忍不住在賞微居大發雷霆,斥責新夫人那些陪嫁丫環照顧不力,要杖責她們再驅逐出去呢。」
墨玉支著下巴,撲閃撲閃的眼睛也露出一片迷糊之色,「沒有,奴婢還真沒聽說誰來請小姐你前去賞微居。」
洛瑤立時閒閒靠坐椅背,隨手拿了本書繼續看起來,「既然沒有差人請我過去,那就是她們姐妹間的私事了。」
她們是要將安國公府當成武北候府,她且看看這個許妙麗又想鬧出什麼新鮮花樣來。
然而,洛瑤還未翻看兩頁書,便見羅嬤嬤面色凝重匆匆而入,「小姐,新夫人差人傳話,請你現在去一趟賞微居。」
「哦?她不是又發病了?怎麼還有閒心請我過去?」洛瑤慢悠悠挑了挑眉,笑意漫漫如冰層下的冷水,「莫非她這病想發就發,想好就好?」
羅嬤嬤苦笑,「奴婢也不知。」
洛瑤懶洋洋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去就去吧,會會席大少奶奶也好。」
待洛瑤去到賞微居,竟意外看見她父親洛千重也在客廳里。心裡打了個突,她施施然上前行了禮,才問道,「父親,夫人如今什麼情況?」
安國公道,「我也剛到,暫且不知。」
這時,有個眉目端秀的婦人自許書錦的寢室走了出來。洛瑤抬眸安靜打量一眼,便知這定然是許妙麗無疑。
安國公臉色微微僵了僵,許妙麗似乎也一時未想好如何開口稱呼他,因而還沉默著。
洛瑤心裡嗤笑一聲,心想這關係這輩份還真亂了套。
「這位定然是定國公府的席大少奶奶吧?」壓下心頭冷嘲,洛瑤露出得體微笑,優雅迎了過去,「我是洛瑤。不知夫人眼下情況如何?」
許妙麗這時側頭打量了安國公一眼,他略略有些生硬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許妙麗在洛瑤下首坐下,隨即便道,「之前總聽說洛大小姐手段玲瓏,小小年紀就能將安國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今日一見,方知果然名不虛傳。」
這是不滿她把持安國公府當家之權不放?
洛瑤眨了眨眼,當作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面露羞赧笑了笑,「大少奶奶過獎了,我哪懂主理什麼庶務,都是府里的老人幫襯著,才沒讓府里亂作一團。」
略一停頓,洛瑤重複再問,「不知夫人如今情況?」
說到這個,許妙麗面上笑容立時淡了淡,眉間還掬一抹愁容,「妹妹她眼下情況勉強好轉。」
勉強好轉?
洛瑤心中暗自琢磨著這幾個字真正含義,並不插話,只安靜等待她下文。
屋外火熱空氣隨風灌入,立時在眾人心頭增添幾分煩悶之感。
「不過大夫說她的情況極易反覆。」許妙麗說完,欲言又止地打量了安國公一眼,又沉默一會,才接著道,「安國公,妹妹她嫁來安國公府不過短短時日就已病了兩三回,這麼下去可不行。」
洛千重眉頭跳了跳,「大少奶奶的意思是?」
許妙麗嘆口氣,看了看洛瑤,又看了看他,才滿臉心疼道,「大夫說妹妹經常在夜裡心悸難安,才招致病邪入體。想要改變這情況,必須得避開這禍源才行。」
安國公疑惑,「她心悸難安?」說著又扭頭打量一眼洛瑤,「你知道造成這情況的禍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