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水嬤嬤甚至沒看見衣裙擺動,門外的少女就已拾步走了進來。
看見許書錦被堵著嘴巴五花大綁困在椅子裡,少女立時驚愕地停住腳步,一臉詫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洛瑤指了指已將自己抓得面目全非的許書錦,微寒的眸光掃向水嬤嬤,淡淡道,「她是夫人?」
水嬤嬤對上她澄澈錯愕的目光,不由自主尷尬地低頭福了福身,拘謹答,「回大小姐,她的確是夫人。剛才出了些意外,奴婢們逼不得已才將她綁起來。」
洛瑤困惑挑眉,「那為何連她嘴巴也堵上?」
「你們差人去請了大夫沒有?到底什麼意外將她弄成這模樣?」洛瑤在三步之遙站定,漠然打量了許書錦一眼,神色困惑又憐憫,「她臉上這些傷該不是她自己抓出來的吧?看著怪嚇人的。」
水嬤嬤在旁邊訕訕陪著笑,待她自言自語告一段落,才從中挑著問題謹慎答,「夫人被黃蜂蜇了,奴婢已經差人請了大夫回來看過,許是黃蜂太毒,大夫開的藥一時還未能完全發揮效用。」
略略停頓一下,她又接著道,「奴婢不敢擅自作主,還等著老爺回來拿主意是不是請御醫到府里給夫人看看。」
這句話,其實也在間接提醒洛瑤,應該儘快請御醫回來給許書錦看診。
不過,洛瑤淡淡掠她一眼,只作沒聽出她的提醒,還一臉憂愁地同情嘆息起來,「夫人弄成這模樣竟是因為毒黃蜂?真是可憐。那還真得將此事稟告父親,好儘快進宮請御醫到府里給夫人看診。」
水嬤嬤見她打太極,心裡緊了緊,瞥了眼許書錦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暗下咬了咬牙將心一橫,乾脆挑明了話,「大小姐,老爺還不知何時才回府。你也瞧見夫人的情況了,只怕耽擱不得,奴婢懇求大小姐救救夫人。」
「救?」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水嬤嬤這話我聽不太明白,你讓我如何救夫人?是讓我派人去宮裡請御醫回來?」
她眉頭一皺,冷著臉看向水嬤嬤,聲音頓厲,「水嬤嬤怎的如此迂腐?你真心想請御醫,直接拿了安國公府的名貼進宮就是,豈能將順序弄反了來?這不是成心延誤夫人病情嗎?」
水嬤嬤一咬牙,低頭掩著精光,一臉慚愧道,「大小姐教訓得是,奴婢現在就按大小姐吩咐差人前往宮中請御醫。」
「慢著,今日太后鳳體抱恙,宮中御醫俱集中討論太后病情,夫人這點小問題就不要進宮請御醫了,免得打擾到太后診治。」
門外,一襲儒雅不失俊朗的身影自旁邊陰影處站了出來。
洛瑤微垂眼瞼,眼角瞧著映進來的身影,絲毫不覺意外地勾了勾唇。那弧度,淺淡卻隱含諷刺。她這好父親明明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偏待到這會才現身出來。許書錦身體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他的顏面,以及因這事引發皇帝對他的顧慮。
「老爺?」驟然看見安國公站在眼前,水嬤嬤還驚得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可眼角瞥見許書錦的慘況,猶豫一會,只能露出滿臉焦急的模樣,硬著頭皮懇求,「可外面的大夫都來瞧過了,他們對夫人的情況完全束手無策啊。」
安國公不滿地擰著雙眉,瞥了一眼已經完全看不出半分嬌媚可人模樣的許書錦,立時嫌棄地撇開頭,同時冷然道,「你不是說夫人只是被黃蜂蜇了一下嗎?喝幾副藥,待過兩天毒性退了,她自然沒事。」
才新婚不到半個月就鬧到進宮請御醫,他丟不起這個臉,更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引來皇帝莫名猜測。
水嬤嬤被他冰冷的眼神掃得心裡發涼,但看著許書錦悽慘的模樣,卻不得不繼續頂著他的不滿戰戰兢兢道,「可是老爺,萬一到時夫人她……。」
「沒有萬一!」安國公惱怒打斷她,大袖一拂,就要轉身離去,「過幾天還沒好,再請大夫進府看診就是。」
洛瑤從他進門一瞬就看出他心裡極度不耐,早就防範先站在門口堵著他去路。見水嬤嬤一點也不頂用,只好連忙柔聲勸道,「父親此舉只怕不妥,若是夫人期間再出點什麼意外,我們心裡都會難過。相信父親你心裡也不會好受。」
安國公見她正正站在門口堵著,只能怏怏停下腳步,不悅地盯著她,「那你說該如何?」
洛瑤默然片刻,露出為難之色,遲疑一下,才謹慎道,「我想起以前在外頭倒是遇到過類似夫人這樣的情況,記得當地的人似乎用了偏方才將人治好,不過這偏方具體如何,我卻知之不詳。」
安國公眯了眯眸,狐疑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轉動,審視打量她一會,「偏方?」
洛瑤不偏不倚迎著他目光,面不紅氣不喘,十分平靜答,「父親知道我以前住在深山,山下人家不小心被黃蜂蜇到也是常事,他們自然不可能時時去請大夫,有些祖輩相傳下來的偏方並不稀奇。」
安國公似乎在考慮她這話的真實性,水嬤嬤聽罷,心裡卻咯噔一下,想著若老爺應了大小姐,到時拿偏方在夫人身上試驗,若真治好倒也罷了,萬一治不好的話……。
水嬤嬤心裡正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見安國公沉吟一瞬,便道,「那這偏方誰知道?」
洛瑤完全不瞧水嬤嬤微微發白的臉,答得非常痛快,「以前住在深山,羅嬤嬤最喜歡到山下跟那些住戶打聽各種偏方。畢竟她受母親所託,最希望我能早日痊癒。」
「羅嬤嬤?」安國公聲音略略拔高,沉沉掃去的眼神明顯透著懷疑,「她行不行?」
洛瑤心裡冷笑一聲,面上也露一臉犯難之色,「要不,父親還是差人進宮請御醫?」
安國公心裡權衡一下,幾乎立即就道,「既然她知道偏方,還不趕緊喚她過來給夫人治病。」
「喚她過來容易,」洛瑤看了看嗚嗚發不了聲的許書錦,故意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安國公,「可治療的法子只怕夫人接受不了。」
安國公惱怒地瞥了眼許書錦,不容質疑的口吻冷冷道,「除非她想一直這樣,否則不管什麼法子她都得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