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你別走

  那聲音,似乎如一把無形利劍般瞬間割斷洛瑤心裡緊繃著那根弦。

  她眼神一縮,立刻示意元香砸門進去。

  「呯」一聲,元香的動作粗暴直接,但相當高效。門被她一腳踢開,洛瑤奔進去張目四顧,室內情況一目了然。

  寬大的床榻上,有個滿面赤紅的少女閉著眼睛沒什麼意識地躺在那裡。她身上的衣裙已被人暴力撕裂大半,零星的布條覆著她身上還未被毀掉的素色肚兜。

  目光拂過少女容貌,洛瑤心頭立時一扯一扯的絞動生疼。床榻上沒有意識的少女,無疑正是失蹤的北堂明珠。

  正在她身前冷鷙又興奮撕著衣裙的男人,赫然就是神情陰鬱的洛成瑋。

  洛瑤一眼瞪去,他動作立滯,渾身忽然如墜萬丈冰窖般。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動作,洛瑤已一手抽出元香身上的劍,閃電般的速度跨到他跟前,手起劍落之間,只見眼前一片血霧揚起半空,隨後才聽聞洛成瑋遲鈍的發出一聲慘叫。

  她將長劍隨手擲地,惡狠狠一腳將捂住褲襠疼痛欲暈的洛成瑋踢出一邊去,「你該死!」

  元香目瞪口呆地看著動作利落迅速一氣呵成的少女,半晌,複雜目光才落到地上還淌著血的利劍上。

  洛成瑋似乎也被如此強悍的洛瑤驚呆了,竟只會捂著突然被削了命根的襠部哀嚎不止。

  「太吵!」洛瑤皺眉冷哼一聲,元香眉梢一挑,立時會意上前一劍劈暈洛成瑋。

  「該死!」洛瑤拿外衣遮住北堂明珠身體之後,立即就迅速檢查了一遍。然而這一檢查,毫無疑問發現洛成瑋給北堂明珠下了藥。而且還是效力極強的催情藥,她憤怒之餘,忍不住又狠狠朝著洛成瑋血流如注的根部踢了兩腳。

  「元香,趕緊將明珠帶回青玉軒。」洛瑤想了一下,這時候正逢羅嬤嬤帶人進來,她立即抓過白紙寫下藥方,「羅嬤嬤,你立刻拿著方子將上面的藥取回來給我。」

  眼角無意掠過已痛暈過去的洛成瑋,她冷冷道,「至於他,死了活該,沒死算他命大,你們不用理會。」

  她又思索一會,眉頭仍舊緊擰著,「這樣還是不成,必須得拿到冰魄草入藥才行。」

  洛瑤與元香一同趕回青玉軒,一邊留意著北堂明珠的情況,一邊權衡著各種風險。

  「元香,你馬上到衛王府,請寧世子拿一株冰魄草,就說我拿來救人。」

  元香知道此事耽擱不得,立即便馬不停蹄往衛王府趕去。

  一會之後,羅嬤嬤也按著藥方將藥取了回來。

  洛瑤仔細檢查一遍,本來冷沉的臉色卻駭然白了白,「羅嬤嬤,這裡還缺一味藥,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一定要按方子全部取回來嗎?」

  羅嬤嬤心尖顫了顫,垂著頭,有些畏懼道,「小姐,並非奴婢忘了,而是跑了幾家藥鋪都沒有小姐你要的那味藥。」

  「奴婢怕耽擱,就拿著其他的藥先回來,另派其他人繼續去更遠的藥鋪尋找。」

  洛瑤見她眼神瑟縮,心裡一驚,這才知道剛才自己語氣過重嚇著她。

  暗下吸了吸氣,她緩和了面色,淡淡道,「嚇著羅嬤嬤了?我心裡一時著急,剛剛語氣不好,嬤嬤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是責怪你。」

  羅嬤嬤鬆了口氣,輕聲道,「奴婢沒有放在心上,就是怕耽誤了小姐的事。」

  見洛瑤輕蹙著眉,她趕緊又緩聲安慰,「不過小姐也不用著急,也許一會他們就將藥買回來了。」

  洛瑤心裡感覺不太好,唯有勉強笑了笑,「但願吧。」

  然而,世事總是如此。好的不靈,壞的靈。

  洛瑤預感就沒出過錯,後面陸續回來的人,沒有一個帶回她手上缺那味藥。

  而屋子裡已經被藥物折磨得神智模糊的北堂明珠,情況越來越危急,眼看再不能拖下去了。

  她將忡忡憂心壓在眼底,滿腔怒火的勾著唇角冷冷一笑,「真是小瞧了洛成瑋。」居然提前做了防備,暗中將那味藥收購一空。

  以北堂明珠眼下的情況,最好的解藥當然是男人。但是,就算北堂明珠清醒著,她敢肯定北堂明珠也絕對不會選擇這個。可以說,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在這種情況下隨便屈身一個男人。

  缺少龍舌草,這藥方雖然也能起效。但是,自此之後,北堂明珠就要落下嚴重宮寒的毛病。一旦落下這後遺症,北堂明珠以後怕都不能有孕了。這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剝奪了她日後做母親的權利,不啻於要了她大半條命。

  所以洛瑤才會那麼焦急煩躁。

  事到如今,唯有等元香拿回冰魄草,她立刻就放自己的血一同入藥。

  想到要放自己的血,她垂眸瞥了瞥自己手腕,眉間閃過一抹猶豫。

  不是怕痛或不樂意,而是想起在雲城那次她為節省時間,不願意麻煩找齊幾十種藥材再耗下去,接下來直接放自己的血驗毒之事。那一次的後果,真是深刻到讓她痛苦不堪甚至永生難忘。

  可是,眼下北堂明珠的情況實在不能再拖延了。

  腦里一會閃過寧易非堅持不懈各種手段逼迫她補血的畫面,一會又閃過北堂明珠滿臉赤紅痛楚難耐的樣子。

  心裡天人交戰了一會,她咬了咬牙,決然道,「墨玉,拿只乾淨的碗給我。」

  墨玉見她這模樣,就覺得她接下來要做的絕不是什麼好事。看著她,墨玉磨蹭了一下,「小姐要碗作什麼用?」

  洛瑤下定決心的事,哪裡容她質疑。眸微眯,立時瞪著她,沉下臉斥道,「我等著用,你趕緊拿來就是。」

  墨玉心頭猛地呯呯跳了跳,激靈地瞄了眼她的手,脫口道,「小姐該不會又要放血吧?」

  洛瑤斜眸一瞪,聲音立時冷凝成霜,「囉嗦。」

  墨玉被她瞪得頭皮發麻,只好怏怏低著頭取了只乾淨的碗過來。

  洛瑤接過碗,二話不說捊起了袖子,連眼也不帶眨一下,直接拿起鋒利匕首往手臂一划,鮮紅液體立即自她雪白肌膚冒了出來。

  寧易非大步踏入屋裡的時候,正撞上她手起刀落剛剛放完半碗血,包紮到一半。

  他風華雅致清貴的身影驟現眼前,洛瑤差點驚得將那半碗血給打翻。眸光一閃,她下意識想要將那隻手藏起來,然而瞄見才包紮到一半的紗布。她只能抿了抿唇無聲苦笑,眼角掠見他面容寡淡似無甚波動,她的心,反無端忐忑地懸了起來。

  寧易非似乎唇角微微牽動一下,似有若無的冷笑聲在風中盪過,洛瑤不自禁瑟縮一下。他卻沒說話,不見深淺的眸光靜靜瞥過還擺在桌上那半碗血,一瞥即滑過,又轉往她包紮好的傷口處凝了凝,薄唇仍舊不動聲色抿著。

  眸光流轉過處,似乎隱約帶出無形風暴,然他仍舊沒有開口說話。

  這一會,他停留凝視的時間長了些。

  屋內氣氛隨著他耐人尋味的目光與重若千鈞的沉默,忽然變得緊張而壓抑。

  少女半眯雙眸,根本不敢與他對視。並且在這無形散發的低沉氣壓下,不自覺舔了舔嘴唇。

  她無意識做這動作時,男子眉頭似是極快地蹙了戚。

  但,寧易非依舊沒有說話搭理她,仿佛突然之間,不但他成了啞巴,就連這屋內外的天地都死寂成極靜一片。

  雖然屋內外都有人,但在這種無形無邊威壓下,所有人皆不自覺屏氣斂息,大氣不敢呼一口。就連外面的風,似乎都對這樣的氣息有了懼意,悄悄在窗外擦過便無聲避走。

  令人越來越緊張的氣息似乎瞬息無邊無際鋪天蓋地朝洛瑤襲來。

  她目光沉下去,眉頭擰了起來,終於緩緩抬起雙眸直視他,甫一開口,清冷的字音便帶了微惱的情緒,「你……。」

  他清淺淡涼的眸光移到她臉上,如涼涼的風,一寸寸撫過她肌膚。漸漸地,他眸底顏色由淡轉濃,清淺化為幽深濃重。

  洛瑤只覺突然間有無邊寒意襲涌她全身,令她不自覺輕輕顫了顫。

  他薄唇依舊緊抿著,洛瑤卻在這樣說不出的眸光下不自覺弱了聲息,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他定定凝著她,時光便在他寸寸凝視森然又平淡的眼波中化為虛無。

  久久,至少洛瑤覺得假如歲月會老,他這樣的目光下,歲月肯定已過百年,他才垂眸別開視線,輕輕將一株她正需要的冰魄草放到那半碗血旁邊。

  然後,再不看她一眼,也自始至終,片言未發。筆直優雅的身姿淡然一轉,他便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洛瑤看著他似被遠光孤寂厚厚包圍的頎長身影,喉嚨一緊,突地嘶啞著聲顫顫道,「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