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不明白為什麼要讓自己去上香祭拜,疑惑躊躇之際,南修夜已經站到了她跟前。
「死者為大,你若不上香祭拜,又為何跟來。」
燕雪愣住,確實是她自己主動要跟來的。
一是為了監視姜傾梧他們對莊又問的調查進度。
二是想找機會完成肅清王給她的任務,下毒南修夜。
但,要湊近棺木,給莊又問上香祭拜,她心裡還是不安恐懼的。
一時間僵在原地,竟忘了給南修夜回應。
「燕雪……」姜傾梧低聲喊著,提醒著她,燕雪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俯身行禮。
「是,兒臣這就去。」
南修夜看著燕雪緩步進了靈堂,默默朝姜傾梧走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陛下和顧厭白已經都安排好了,待會臣弟陪你回侯府,其他的,你不用擔心。」
姜傾梧微微垂眸,轉頭朝南修夜看去,「提醒他們,別傷了她。」
「是。」
姜傾梧見燕雪祭拜,轉身朝姜青嶼道,「二哥,葬禮結束,讓莊姑娘和小公子先借宿侯府。」
「好,我明白。」
「莊晴,你信我,我一定讓害死你哥哥的人,給他償命。」
姜傾梧篤定的看著莊晴,轉身朝靈堂而去。
祭拜了莊又問,姜傾梧帶著燕雪,南修夜離開了莊府。
出了大門,姜傾梧便攔下了跟在身後的燕雪。
「燕雪,本宮許久沒回侯府了,今日出宮,正好回侯府看看。」
「你先自行回宮吧。」
燕雪大概沒想到,隨即看向一旁的南修夜,「那……王叔呢?」
「陛下擔心本宮在宮外不安全,所以命王爺隨身保護。」
「是,兒臣先行回宮,恭送皇后娘娘。」
身後是滿朝賓客,身前是跪拜的百姓。
禮儀尊卑,還是做到了極致。
小祿子和挽月將姜傾梧送上馬車後,南修夜便自顧的上了馬,帶著不大不小的隊伍離開了莊府。
而燕雪也隨即坐著後面的馬車,帶著十幾個侍衛和隨身婢女往宮裡的方向去。
馬車行駛一段距離後,姜傾梧掀開窗幔,不由的回頭看了過去。
燕雪的車隊已經走遠了,飄揚的紛紛雨絲,遮擋了視線,逼得她也不得不收回目光。
「她是沈貴妃,沈家的女兒,也是燕凜最為親厚的人,如今又和那個人聯手。」
「你應該很清楚,斬草除根的意義。」
「不應該留著她。」
姜傾梧也知道,燕雪就是一把隨時可以刺向她的刀。
可是她總覺得有些時候,燕雪並非真的是狠毒作惡之人。
「是否要斬草除根,要看她自己,若是她肯幫我們對付肅清王,我自不會虧待她。」
姜傾梧喃喃著,抬眸看向南修夜,「待會見過我父母后,我帶你去個地方。」
「帶我?去個地方?」
「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南修夜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侯府見過姜如海和蘇素之後,姜傾梧便和南修夜從後門離開了。
只帶了挽月,洛鳴,以及南修夜身邊隨身的護衛凌霄。
幾人騎著馬,一路出了城,到了南山塔。
南修夜一臉錯愕的看著姜傾梧,直到被她領到了南山塔塔後,他才驟然意識到了什麼。
塔後的空地上,有兩個墳丘,一個墓碑上寫著陳龍,一個上面寫著紅蘿。
短短几步,南修夜從瞭然於胸又到錯愕恍惚。
「你將阿蘿葬在這了?」
南修夜一手覆在身後,一手拿著天隕刀,不可置信的看著姜傾梧。
「雖說她是替你擋刀,但終究是因為救我才死的。」
「陳龍當日死在皇陵,你將他好好安置在這,我想他們應該也算是有同袍之誼,所以,做個伴吧。」
姜傾梧邊說邊幫挽月將祭品擺在了墳前。
「我今日帶你來,是想跟你說一聲已經將阿蘿好好安置。」
「還有就是……我想阿蘿應該也很想你來看看她。」
南修夜見姜傾梧點燃了香,要祭拜阿蘿,隨即健步上前,從她手裡拿過了點好的香。
轉手將自己手裡的天隕刀遞了過去,「欠她的是我,不是你。」
「而且,她受不起你這一拜,我來吧。」
姜傾梧看著遞過來的刀,緩緩接過,隨即轉身遞給了挽月,接過了另外三支香。
「死者為大,沒什麼受不起的,更何況,她終究因我而死。」
姜傾梧不顧南修夜的目光,自顧的朝阿蘿俯身祭拜。
南修夜愣怔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轉身拿過挽月的手裡的刀,陷入了沉思。
「阿蘿家裡窮,十二歲,為了養活弟妹,賣給了那個人。」
「阿蘿被帶回去,便扔到了我那,那時候,我也才十五六歲。」
「跟了我兩年後,便安插進了攝政王府。」
南修夜說著,轉身傳來一聲苦笑,「其實我們都一樣,不過是一個工具,一把武器罷了。」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將我葬在這裡。」
「南山塔……我挺喜歡的。」
南修夜若有所思的笑道,隨即轉身而去。
可姜傾梧聽到死不死的,便立刻臉色一變。
「你是皇室族親,是當今陛下的堂弟,不可能葬在這。」
南修夜的背影頓然僵住,背對著姜傾梧暗暗嘆了口氣,「皇陵嗎?」
「那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姜傾梧心裡微微一緊,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
他在皇陵地底下煎熬了那麼久,如噩夢一般,她竟然讓他葬在那?
想著,姜傾梧心裡滿是愧意和不安,隨即朝南修夜追了過去。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覺得,你是名正言順的皇室子弟,你母親也在那。」
「而且,百年以後,我們都會葬在那,我不是要提起你的過去……」
姜傾梧的語氣放輕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解釋著。
南修夜聞聲,微微一笑,轉身玩笑般的打斷了她慌亂小心的解釋。
「差點忘了,你也要葬在皇陵的。」
「但……你是要跟陛下葬在一起的,我埋那邊做什麼啊……」
姜傾梧張了張嘴,一時間語塞。
她可真是有病……好端端的這說的都是什麼啊。
「……不說了,我的意思是,你死不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姜傾梧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迅速結束了這奇怪的對話。
南修夜看著匆匆而去的姜傾梧,默默追了上去,「生氣了?開玩笑的。」
「也只有在宮外,才能跟你開開玩笑,別生氣啊。」
「沒生氣。」姜傾梧悶聲附和了一句,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確實,她好像在宮裡,確實沒見過南修夜這般不羈輕鬆的樣子。
「姑娘……」
洛鳴匆匆從山下的方向迎過來,將一張紙條遞了過來,「九寒的飛鴿傳書,是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