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厭白的話,讓南修夜和燕修宸不由的愣了愣神。
相視而望後,似乎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答案。
「你們兩個看什麼呢,有話就說。」
燕修宸默默端起茶杯,從容淡然道,「這珠子可以印證燕雪的身份,那一掌只能是肅清王所為。」
「他們若是要除掉誰,也輪不到莊又問,只能是莊又問無意間碰到了他們。」
南修夜聞聲也跟著點頭,「沒錯,只能是莊又問離宮的時候,正巧撞上了他們會面,也許還聽到了什麼。」
「所以,他非死不可。」
顧厭白半信半疑的看著兩人,在一旁來回踱步。
「這其實都只算是猜測,之前故傾也試探過她。」
「還有那一次,幻月挾持她,劃傷了她的脖子,這還不能證明她和肅清王沒有關係嗎?」
南修夜抬眸看著顧厭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繼而垂眸嘆了口氣。
顧厭白見狀,蹙著眉頭看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看她哭了,心疼了。」
顧厭白張了張嘴,正要辯解,南修夜卻又脫口打斷了他,「而且,這招數,你不覺得眼熟嗎?」
顧厭白不解的看著南修夜,一臉茫然的搖著頭,「我怎麼聽不懂,眼熟?」
「你忘了,他還是白若生的時候,曾經在攝政王府,和沈卓聞上演過一段相同的戲碼。」燕修宸抬眼看著顧厭白。
顧厭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朝南修夜走近了些。
「你們不愧是一個師父教的啊,這是你們他組織里的慣用手段嗎?」
南修夜微微搖頭,臉上帶著幾分苦澀的笑意。
「不是,只是他曾教過我們如何在頸間下手,看起來傷勢很重,卻只傷皮肉,不傷性命。」
南修夜說著,轉頭看向燕修宸,「如今怎麼辦,拿下她?」
「我們需要從長計議,燕雪……是敵是友還未可知。」
燕修宸喃喃著,隨即陷入了沉思,默默了許久後,轉身朝門外喊了一聲,「鍾全。」
「奴才在。」
「去挑兩個機靈的宮婢,悄悄送去燕雪那,叫他們盯著燕雪的一舉一動。」
「是,奴才遵旨。」
顧厭白看著離開的鐘全,朝殿外的碧蘭湖走了走,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
「現在想來,她若是真是沒心沒肺,囂張跋扈的四公主,該有多好……」
南修夜看著顧厭白的背影,轉頭看了看燕修宸,「登基和封后大典,還要安排別的人負責,這事耽擱不得。」
燕修宸微微點了點頭,卻是想起了什麼,「姜家在莊府籌備莊又問的喪禮,過兩日,你陪故傾去一趟吧。」
南修夜聞聲俯首施禮,「是,臣弟遵旨。」
……
六月底的荷花,肆意的很。
綿綿細雨也擋不住張揚的繽紛熱烈。
莊府宅邸不算很大,但在偏院有個偌大的荷花池,粉色的荷花開的正好。
荷葉一片連著一片,將一朵朵綻放到極致的花朵捧送到眾人眼前。
天色陰沉,細雨如絲,來往的朝臣和賓客多是不懼,甚至覺得多了幾分清涼。
三三兩兩的聚成一堆,充斥著細碎的交談聲。
直到正院外,傳來響徹入耳的通傳聲,「皇后娘娘駕到,凌安王駕到……」
眾人聞聲急忙朝正院圍聚了過去,紛紛下跪。
「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凌安王……」
姜傾梧穿著一件素色緞面錦袍,頭上別著一支白花簪子,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艷麗之色。
仿佛是為了迎合這霧蒙蒙的天色和雨絲。
雖說侍衛只報了皇后和凌安王,可她身後,還跟著燕雪和顧厭白。
迎在靈堂最前面的是姜青嶼,還有跪在靈堂門口的莊晴,和她身邊的小侄兒。
姜傾梧看著伏跪在地上的莊晴,心裡不由的狠狠揪了一下,走向莊晴的步子也不由的放慢了些。
是害怕,還是不安,好像都有。
可最終她還是停在了莊晴面前,俯身去拉她的時候,莊晴卻哭著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前挪了幾步,死死抓住了姜傾梧的裙袍。
許是力氣太大,許是姜傾梧一時沒有防備,這一拉,差點將姜傾梧拉倒。
南修夜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隨即默默鬆開,朝一旁的挽月示意。
挽月剛要去拉莊晴,姜傾梧卻喝止了她,「別碰她。」
莊晴跪在姜傾梧面前,哭也哭的無聲,用手連連比劃著名。
「姑娘,莊晴求你,給哥哥報仇,哥哥死的好慘……姑娘,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殺我哥哥的兇手替我哥哥償命。」
四周寂靜一片,賓客們只看著這一幕,沒人敢上前多言,偶爾有些細碎的聲音傳來,也壓不住姜傾梧內心的波瀾。
看著莊晴又哭又說,姜傾梧也不由的紅了眼眶。
「她……她在說什麼?」燕雪也許是心虛,湊上前來低聲問著。
姜傾梧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低聲喃喃著道,「她說,她什麼都不要。」
「她說,他哥哥死的好慘……要本宮,替他哥哥報仇,要殺了他哥哥的兇手……替她哥哥償命。」
燕雪心中微微一顫,不由的吞咽著口水,看著跪在地上哭腫了眼的莊晴,不由的攥緊了拳頭。
姜傾梧沒有回頭,但依稀能感覺到燕雪的不安。
「莊晴十五歲了,五月出生,剛過及笄之禮。」
姜傾梧喃喃著,燕雪也回過神來,「五月?」
「對,她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以前失了父母,兄嫂,差點流落到市井之地。」
「如今,他唯一的哥哥官至五品,她終於做了官家小姐,可現在……便是黃粱一夢了。」
姜傾梧說著,轉身看向燕雪,眸光冰冷,靜靜凝視著她。
「燕雪,本宮記得,你是……九月份出生的。」
「你和她……一般大。」
燕雪聽得失了神,不安的臉上,漸漸攏起幾分傷懷。
「我的母妃也不在了,哥哥也被通緝……」
「你的母妃聯絡朝臣,結黨營私,蠱惑君上。」
「你的哥哥,勾結敵國,害死萬千將士,誅殺朝臣,逼宮宣和帝。」
「還有你的舅舅,你的表哥,他們每一個都是踩著別人的屍體向上爬。」
姜傾梧見狀,隨即傳來一聲冷笑,「自然,本宮也是踩著別人屍體向上爬的人……但……」
說著,姜傾梧轉身看向靈堂,語氣篤定,喉頭間有些哽咽道,「但莊又問不是。」
「他沒傷害過任何人,連一隻阿貓阿狗都沒有傷害過。」
姜傾梧的聲音不大,也只有近處幾人依稀能聽見。
但燕雪聽得真切,一時間僵愣在原地。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姜傾梧已經拉起了莊晴,南修夜也已經上了香,祭拜了莊又問。
正當燕雪看著靈堂,有些發怵心虛的時候,姜傾梧卻突然開口了。
「燕雪,去上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