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修宸看著南修夜,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西陵戰場之後,他去東境見顧厭白。
肅清王安排南修夜跟蹤他,刺殺顧厭白。
當時一片亂鬥,桑國人以為他和南修夜都是刺殺顧厭白的人,合力圍殺。
南修夜為他擋了一箭,而後死在桑國高手手裡,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就如同今次一世,他也是為了顧厭白的任務,而改容換貌。
若非姜傾梧這個變數,怕是也會死在顧厭白這任務上。
想著,燕修宸不由的多了幾分傷懷。
「這麼多年,我雖知道你是肅清王私生子,但並不知道你自小吃了那麼多的苦。」
「我做這個皇帝,也是想保護我在意的人。」
「以後,你不需要再畏懼任何人,任何事。」
「循規蹈矩,遠沒有隨心所欲來的自在,凡事天地為鑑,無愧於心就好。」
南修夜有些恍惚的看著燕修宸,有些不敢置信,「我也算是……你在意的人嗎?」
「自然是,我不想這些規矩,約束了故傾原本的自由。」
「自然也不想這些規矩,約束了,你們之間的情分和相處。」
「情分?陛下不介意?」南修夜錯愕的看著燕修宸。
「人有七情六慾,誰也無法避免。」
「更何況,朋友,知己,生死之交,人與人之間,也並不是只有男女之情。」
「故傾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自己的朋友,不只是我的皇后,更不是我的附屬品。」
燕修宸喃喃著,轉身踱步而去。
南修夜看著燕修宸的背影,不禁心中翻湧,感慨萬分。
這些話,他從未聽到過。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永遠等不到,燕修宸辜負姜傾梧的那一日。
南修夜隨燕修宸過來的時候,姜傾梧正盯著手裡的令牌,左翻右翻的看。
燕修宸朝小祿子和鍾全抬手示意,兩人便將隨身伺候的宮人遣散了一大半。
身旁也就剩下持刀守在遠處的九夜,和隨身伺候的檀溪和挽月。
燕修宸自顧的坐在桌邊,微微蹙著眉頭,拿過了姜傾梧手裡的令牌。
「各宮各處的令牌的都是一樣的,確實看不出是哪宮裡的,不過……倒是有個笨辦法。」
姜傾梧聞聲,朝其湊近了些,「你是說,各宮各院去查他們的令牌在哪?」
「是,這令牌總是有數的。」
「太麻煩了。」顧厭白脫口道,瞧著腳踩在石凳上,端著酒杯往嘴裡送,「這還用查嗎?肯定是太后啊。」
「之前燕雪還說見過太后,和那老東西見面。」
說著,顧厭白下意識的看向一旁坐著的南修夜,清了清嗓子道,「他要殺你,這爹就不要了。」
「無妨,你說你的便是。」
姜傾梧見南修夜臉上的傷感之色,不禁放下令牌,岔開話題道,「不說這令牌了,來,吃菜……」
「我方才嘗過了,這宮裡的廚子比王府的還要好。」
「之前我見你在王府喜歡吃這道,白玉鴿子,來,嘗嘗……」
說著,姜傾梧盛了碗湯送到了南修夜跟前。
燕修宸聞聲一笑,朝其湊近了些低聲道,「這就是王府的廚子。」
「啊?」
也對,燕修宸那王府的好東西,著實是比宮裡的好。
「你……連廚子都帶來了?」姜傾梧俯身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還帶來什麼了?」
「你啊……」燕修宸眉眼一彎,笑著朝姜傾梧湊近了些,朝其示意。
姜傾梧回過神來,忙拿了燕修宸的小碗,盛了一份燕窩羹,「這個,你喜歡喝。」
顧厭白見兩人膩膩歪歪的,一副沒眼看的樣子敲了敲桌子,「我我我,我也要。」
姜傾梧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
「你也要啊,先回答我的問題才行。」
顧厭白眸色一變,忽的就沉下了臉。
「什麼問題。」燕修宸不解的看著顧厭白。
「我問他,當初是怎麼給沈婉蓉易容的……」
「當初為了找沈婉蓉,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多虧了顧公子庇護與她。」
顧厭白有些心虛的別過臉去,自顧的吃著東西,也不說話。
南修夜先是一怔,隨即又明白了什麼。
「這人應該是……扶耶族的人。」
「我曾聽先生說過他的易容之法。」
「易容之人,除了外形相似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面顱骨極為契合的人,才能做到十分相似。」
「而易容的過程,用的並非是常見的麻醉藥物,而是扶耶族的入骨蟻。」
「入體內,可以封閉神經五感,方便其動刀。」
姜傾梧光是聽著,便不由的心頭髮顫,隨即傳來一聲冷笑,「這種行事風格,倒真和扶耶族像。」
說著,姜傾梧一掌拍在顧厭白跟前,「說啊,這人在哪?」
顧厭白身子一顫,隨即無奈的縮了縮身子,「他,他確實是,是扶耶族的巫醫,是個瘋子。」
「我逃出扶耶後,體內的蠱蟲不聽話……有幾次發作,差點要我命。」
「桑國的人沒辦法,國主就讓顧銘帶人去將那巫醫給擄了來。」
「他這個人不屬意任何人,他只在意醫術上的突破,和一切所有疑難雜症。」
「之前我將他帶來大燕,也是擔心體內蠱毒作祟……」
「之前要他給沈婉蓉易了容之後,我就叫人將他送回去了。」
說著,顧厭白朝燕修宸篤定道,「我真將他送回去了。」
「至於是回到了桑國,還是半路被那老東西劫了,我就不知道了。」
姜傾梧緊蹙著眉頭,聽著顧厭白的話,有些不安的問著,「你如今還需要他幫你壓制體內蠱毒?」
「當然不需要了,之前帶著,也是以防萬一。」
姜傾梧輕輕鬆了口氣,隨即篤定了什麼,「那就好,怎麼樣能找到他?」
顧厭白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怎麼找到他。」
「但他這個人,不喜歡住在城裡,喜歡住在深山老林里。」
南修夜聞聲,隨即坐直了身子,「這個簡單,明日我便帶人去深山裡尋他。」
「反正,你在宮裡,我也不必時時護著你。」
顧厭白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燕修宸便脫口搶了先。
「這件事我派小六子他們去,你今日先宿在上央宮,明日起……便不是南修夜了。」
南修夜忽的一怔,不解的看著燕修宸,正要開口的時候,遠處小祿子便走了過來。
「啟稟陛下,娘娘,太后……」
「太后怎麼了?」燕修宸聲音凌厲了幾分問道。
小祿子聞聲,身子又低了些,「太后派人來說……」
「說……」小祿子不敢出聲,微微抬眸看了看顧厭白和南修夜。
隨即跪地吞吐道,「太后派了侍寢嬤嬤來。
「說今日娘娘第一日入宮,要做六宮典範。」
「按照規矩,應由侍寢嬤嬤伺候教習,入上央宮侍寢。」
「此時,該是沐浴更衣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