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梧怒斥著,懊惱至極的一腳踢在假山上。
轉頭見顧厭白低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又不禁無奈嘆了口氣。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挽月通知燕修宸嗎?」
「我們剛從咸城回來,半路撞上了挽月,就趕過來了。」
顧厭白低聲附和著,小心翼翼的看著姜傾梧,隨即朝其湊了過去。
「你別擔心,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
「我們在咸城找到了一個給白阿生治過傷的大夫。」
姜傾梧聞聲眼前一亮,「找到阿生哥了?」
「沒有,我們找到他們據點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不過那大夫說了,白阿生的傷雖然有些嚴重,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
「他走的時候,人已經醒了,沒有生命危險了。」
「而且,我們查到,他們一行人應該是往京城這邊來了,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姜傾梧聽著顧厭白的話,不禁有些失神的想著什麼。
「你別擔心,既然到了京城,就是我們的地盤了,掘地三尺,也能找到白阿生。」
顧厭白在一旁喃喃著,隨即注意到了姜傾梧滿眼的愁緒。
「你不只擔心白阿生?還擔心南修夜?」
姜傾梧回過神來,看著顧厭白,也沒說什麼,只是暗暗嘆了口氣。
「這幾日你受累了,我給你擺桌席面如何?」
說著,姜傾梧轉身往外走,顧厭白眉頭一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我忙前忙後,救你的阿生哥,就值一桌席面?」
……
七渡嶺,十味莊,夜半子時。
白若生從熟悉的床上醒來,看著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一切,輕輕閉了閉眼。
他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也像是狠狠套上了一個枷鎖。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白若生起身,懨懨無力的朝外廳走了去,穿著一身白色裡衣,臉色慘白的跪在了正廳中間。
而老翁則穩穩坐在了上方的椅子上。
「你昏睡了整整一夜,如今白青散的毒發,還有一日一夜。」
老翁冷眼看著白若生,將熟悉的藥瓶放在了手邊的桌上。
「去,殺了姜傾梧,解藥,就給你。」
白若生微微垂著眸,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臉上波瀾不驚,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見白若生死氣沉沉的樣子,老翁滿眼惱意,「顧厭白沒有抓回來,燕南也沒有死。」
「如今,我只是要你殺了姜傾梧,我已經做出了讓步,你不要逼我。」
「你是知道的,我不介意你是死是活。」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白若生聞聲,傳來陣陣冷笑,抬眸看向老翁。
「你想殺了姜傾梧,是因為你怕她恢復記憶,還是擔心她和順慶侯府的勢力。」
「又或者,是想拿她的命逼燕修宸儘快登基,想讓我親手殺了姜傾梧,讓我死心,讓燕修宸恨我入骨。」
老翁有些錯愕的看著白若生,微微傾了傾身子道,「你說對了,都有。」
「所以,她必須死。」
說著,老翁緩緩起身,一把拿走了桌上的解藥,「唐芝,已經被關起來了,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你記住,她惦記燕修宸是錯,你惦記姜傾梧……也是錯。」
「是錯,就要改正。」
白若生聽著身後的腳步,傳來一聲苦笑,低聲喃喃著,「是啊,是錯,就要改正才對……」
老翁離開沒多久,白閣便悄悄進了屋子,將白若生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陪你去,你這樣打不過燕修宸的。」
「有我在,我一定幫你完成任務。」
剛站定的白若生,聽到白閣的話,忽然一怔,有些錯愕的轉頭看他。
「你幫我?還是你已經派人去了?」
白閣沒說話,只是默默躲開了目光。
……
攝政王府,北苑湖心亭。
顧厭白喝的醉意朦朧的,燕修宸回來的時候,他人正坐靠在柱子邊吹笛。
四處安靜,空無一人,只有小六子和檀溪在湖邊守著。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故傾呢?」
聽到燕修宸的聲音,顧厭白的笛聲戛然而止,靠在柱子上,嘴角噙著幾分笑意蹙眉。
「你怎麼才回來,雖說叫人跟你說,我們都沒事,你也不必此時才回來吧。」
「那上央宮的朝政,就處理不完嗎?」
燕修宸暗暗嘆了口氣,自顧的坐在了桌邊,「我瞧著你還有功夫跟我打趣,想來故傾沒事。」
「她去南苑了,說是看看白若生有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
顧厭白說著,隨即大步走了過來,坐在燕修宸旁邊托著下巴看他。
「你說,你以後做了皇帝,是不是日日都是如此。」
「老皇帝不這樣啊,他後宮那麼多妃子,還生了那麼多孩子……」
燕修宸看著顧厭白言辭不羈,無奈嘆了口氣,「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去吧。」
說著,燕修宸起身便要走,顧厭白見狀,一把拉住了他。
「等救出了白阿生,除掉燕凜他們……你帶我去見那個先生吧。」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看著顧厭白默默了片刻,還是沒有同意。
「你不必去見他,我說過,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
「不是所有事都值得再拿起來的。」
說著,燕修宸拉開了顧厭白的手,轉身而去。
「我們一起長大的情意,也不值得再拿起來嗎?」
顧厭白起身喊道,燕修宸也不由的頓住了腳步。
「你究竟為我做了什麼,也不值得拿起來嗎?」
「你是想讓我一輩子都稀里糊塗的嗎?」
「我也告訴你,不找到真相,我是不會走的。」
「而且,那個先生,也不會讓我走的。」
說著,顧厭白輕輕嘆了口氣,繼而傳來一聲輕笑,「你去找故傾吧。」
「眼下,找到白阿生才是緊要的。」
聽到顧厭白的話,燕修宸也沒再糾纏,大步而去。
南苑燈火通明,白若生之前住的廂房裡,燭火更是亮。
挽月看到燕修宸進來,微微行禮,默默離開了屋子。
看著姜傾梧站在書桌前,看桌上的畫,看的認真,燕修宸不由的放輕了腳步。
「這畫……是南修夜畫的?」
姜傾梧忽的回過神來,錯愕的看著燕修宸,「你才回來嗎?」
「是,畫的是我,像吧。」
燕修宸輕輕點頭,仔細的看著畫,微微蹙著眉頭。
「哦,這畫被風吹爛了,下面半張在這……」姜傾梧附和著,將扯爛的下半張拿了過來。
燕修宸將畫拼好,看著整張畫,更覺得不對勁了。
「故傾,拿燈來,這畫我看著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