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禮將九夜的話堵的結結實實的,九夜也頓時語塞。
姜傾梧見狀,脫口打斷了兩人。
「好了,別爭了,表哥留下也好,王府也不太平。」
說著,姜傾梧朝九夜和檀溪示意。
「檀溪,通知王府上下,儘快操辦殿下的喪事,動靜越大越好。」
「九夜,立刻去宮中,將王府的事,告訴太后……」
「還有,吩咐下去,叫小六子和小五他們,看好王府北苑,不許任何人靠近……」
九夜聞聲,拱手附和著,「是,姑娘,我這就去。」
檀溪也微微行禮,匆匆出了屋子。
出了門,九夜心有不安的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屋裡,輕輕關上了門。
一旁的檀溪環顧四周,看著恢復平靜的北苑,朝九夜暗暗輕笑。
「從來,你好似很討厭姑娘的,如今倒是替殿下擔心起來。」
九夜回過神來,看著朝前而去的檀溪,不由的追了過去。
「連你都瞧出來那蘇公子對姑娘情意不同……」
「我從前是不看好姑娘,可當初是當初,如今是如今,眼看著乾爹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卻冒出一個表哥來,我自是憤憤不平的。」
檀溪聞言,暗暗輕笑,「你放心,這姑娘可不是你想你的那般……」
兩人一言一語,低低的細碎聲越來越遠。
對外人而言,王府不過喧囂了一夜,便恢復了平靜。
可對王府里的人來說,卻是天塌了一樣。
他們的殿下被殺,如半個皇宮大的王府,親兵親衛,少了一多半。
各個別院也都冷了下來,到處都悲悲戚戚。
尤其是北苑,冷寂蕭條,更是無人敢輕易靠近。
「他如何了?可恢復了?」蘇文禮站在床邊,見姜傾梧悉心照料,不禁開口問著。
姜傾梧微微點頭,拉了拉燕修宸身上的被子,壓低了聲音。
「脈象平穩,應是無事了,只是不知何時能醒過來。」
「醒來是遲早的事,不必擔心,挽月從廚房拿了些吃的……你吃一些。」
說著,蘇文禮便伸手拉住了姜傾梧,將人緩緩從床邊拉起。
姜傾梧看了看蘇文禮,有些無奈的隨他朝遠處的桌邊而去。
「我沒什麼胃口,表哥,你不用太擔心舅舅他們,燕修宸說,他們沒事,就一定沒事。」
蘇文禮點了點頭,將一杯茶朝姜傾梧遞了過去,「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攝政王假意受傷,又假意中毒,最後又假意被殺……」
「還要皇后和二皇子一同做局。」
「如今還要大肆操辦喪事,這究竟是為何,要除掉太子,需要這麼麻煩嗎?」
姜傾梧默默了片刻道,「表哥,有些事,你並不清楚。」
「沈家勢力龐大,若是沒有致命的罪名,是不可能連根拔起的。」
「燕凜是皇子,有沈家一日,便有朝臣的支持和維護。」
「燕修宸與之爭權,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對燕凜動手,卻沒有一擊致命的把握,那遭反噬的必然是我們。」
說著,姜傾梧輕輕嘆了口氣,想起之前種種布局,傳來一聲輕笑。
「確實,這計劃做的龐大了些。」
「但沒辦法。」
「他們以為燕修宸重傷,才會肆意妄為,他們知道他恢復在即,才會急功近利的冒險。」
「也只有他們對朝臣動手,對陛下動手,顛覆朝廷,逼宮造反的罪名才能穩穩的扣在他頭上。」
「只要能名正言順除掉燕凜,他暗中豢養的親兵和暗衛,才能徹底消亡。」
「沈家也才能因造反獲罪,連根拔起。」
蘇文禮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抬眸看向姜傾梧,眼底泛起訴不清的炙熱。
「今日你趕到北苑的時候,我就潛藏在暗處。」
「我瞧你哭的那樣真切悲慟……何時,你竟然也這麼會演戲了。」
姜傾梧聞聲,心裡微微一緊,從臉上擠出幾分笑意道,「演戲……就要演的真一點嘛。」
蘇文禮一聲輕笑,繼而想起了什麼,「還有一件事,你們怎麼能確定,太子會放過你和其他人呢?」
「他難道不應該對侯府也趕盡殺絕嗎?」
姜傾梧暗暗揚起一笑,端起茶杯送到了嘴裡,「是因為顧厭白。」
「顧厭白作為他的軍師,從中出謀劃策,是他跟燕凜說,不可一日盡除侯府與王府兩處。」
「而且,只要燕修宸一死,攝政王軍就會群龍無首。」
「可如果除掉侯府,在外的父親便會舉兵入京,到時候便一發不可收拾。」
蘇文禮愣怔的看著姜傾梧,猶疑的喃喃著,「所以,顧厭白是你們的人?」
姜傾梧默默了片刻輕輕點頭,「算是吧。」
「至少,不是燕凜的人。」
……
已是深夜朦朧之際。
姜傾梧到底也沒吃什麼東西,伏在燕修宸的床邊,漸漸睡了過去。
蘇文禮和小六子他們在北苑巡視了一番,便悄悄回了屋裡。
挽月坐在桌邊打瞌睡,桌上的燭燈也暗了些。
看著床邊睡著的姜傾梧,蘇文禮動作很輕的將人抱起。
正打算將姜傾梧送去坐榻之時,燕修宸卻突然傳來了呢喃的聲音。
「故傾……故傾……」燕修宸嘴邊低聲呢喃,聲音很小。
甚至沒有驚動睡著的姜傾梧和打瞌睡的挽月。
蘇文禮抱著姜傾梧站在床邊,發現燕修宸迷迷糊糊醒來,不動聲色的將人送到了榻上。
又小心蓋上了薄被,這才折返回了床邊。
「你……你是,蘇……」燕修宸臉色蒼白,聲音無力,腦子倒是很清楚。
蘇文禮見狀,不禁朝其坐了過去,拉過他的手腕把脈。
「微臣蘇文禮……殿下脈象平穩,內息漸漸恢復,只是身上有傷,還有些虛弱……」
蘇文禮低聲附和著,將燕修宸的手輕輕放了回去,自顧的倒了水,將人扶起一些。
燕修宸眉頭緊蹙,捂著肩膀很是吃力的坐起來,水只喝了一口,視線卻一直都在不遠處的榻上。
目光膠著,滿是炙熱,尤其是他腦海里隱隱浮現的聲音。
蘇文禮意識到了什麼,朝其低聲解釋,「她一直守著你,不小心睡著了,我方才才將她送去榻上睡。」
燕修宸點了點頭,輕輕靠在床邊,思緒漸漸清醒,看著蘇文禮,想起了什麼。
「本王知道……你姑母蘇素,曾有意……將故傾許給你……」
「若不是後來,她中意燕凜……」
蘇文禮聞聲淺淺一笑,低聲附和道,「殿下知之甚深,果然……是惦記表妹,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