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們這麼快就讓一個假妹妹替代了枝枝的位置,還用了枝枝的名字。
說他們不相信她。
說她後悔生了他們。
這麼回憶著,冷山的臉色黑極了。
半晌後,他才黑著臉憋出幾句話,「那又怎麼樣?母親自己腦子就不清楚!
她後悔生了我,我還不想有她這個不知廉恥的娘呢!
……她如果腦子清楚一點,她也不會死!」
話說完,冷山的神情有一瞬間慌亂。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些不妥,卻不願意承認,只是別過臉死死抿著嘴。
冷瓷斂下眼眸,讓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緒。
小廝們知道自己聽了不該聽的話,於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敢吱聲。
連酆怡都靜止在原地,不動不跳了。
……
侯府門口安靜得有些詭異。
半晌後,竟然是冷瓷打破了沉寂。
她問了句不著邊的話,「冷枝枝有沒有告訴你,我打了她。」
冷山瞬間抬頭,眼一下子就氣紅了,「你還敢打她?!」
果然沒說挨打的事。
怪不得剛才被控訴的那些罪狀里沒有這一條。
要是說了,今天的開場就不該是銀子砸臉了。
沒關係,她給補上。
「是啊。」冷瓷雲淡風輕地說,「娘就生了我一個女兒,我本就沒有姐姐。
我跟她說過,喊一次妹妹打她一次。
她喊了,我打了。」
冷山心疼的無以復加。
一巴掌啊!
枝枝從小到大都是嬌養著的,平時連多走幾步路都要喊累,竟然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還是因為這樣離譜的藉口!
冷山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前,冷笑連連,「好啊!你果然沒把枝枝當做你的親姐妹!
你不願意當枝枝的妹妹是吧?
那你也別當我的妹妹了!」
冷瓷驚訝,「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健忘的人?」
冷山神情一頓。
他也是氣糊塗了。
他用怒火掩飾尷尬,嗤笑,「既然你和我沒有親緣關係,那麼對於欺負我妹妹的人,我也就沒理由慣著了。
你打了枝枝一巴掌,是吧?」
那我這個做哥哥的,就要還你三巴掌!」
說完,他高高的揚起手,獰笑著落下。
……可意料之中的聲音並沒有響起。
冷山的巴掌被冷瓷穩穩接住。
她的手腕還被冷瓷鉗制著,無法掙脫!
冷山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質問冷瓷哪來的這麼大力氣,便聽冷瓷的聲音傳來。
「既然你同我沒有親緣關係,對於欺負我的人,我也沒理由慣著。」
說完,她把另一隻手遞出去,「酆怡,把糖葫蘆收好。」
酆怡神色呆呆,但是趕忙用了一張御物符將糖葫蘆妥帖拿住。
騰出手之後冷瓷半點沒客氣,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冷山的臉上!
冷山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
還不等他反應,就又啪啪挨了兩巴掌!
而且冷瓷看上去病弱得很,誰知道她打人竟然這麼疼?
他的臉竟然像被烙鐵呼過一樣,火辣辣的疼!
反應過來之後他趕忙呼喚小廝們,
「快!你們是吃乾飯的嗎?!就看著她打我?!」
「快把她給我拉開!」
然而根本沒有人上前幫忙。
他抽空往身後掃了一眼。
只見眾人呆呆的看著飄在半空中的糖葫蘆,腿都嚇得打顫,口中念念有詞。
「鬼……」
「見鬼了,見鬼了……」
「跑啊,快跑啊!!」
「……」
然後小廝們跑了個乾淨。
他順著目光看到那飄在空中的糖葫蘆,心中也是發毛,臉都白了。
「剛剛,你是想打三巴掌,對吧。
那我該還你九巴掌。
收好了。」
說完,冷瓷便再次抬手。
接著就是啪啪打臉的聲音,混雜著冷山的咒罵。
「冷瓷,你是瘋了是嗎?!」
啪!
「……你從哪兒學的這些鬼域伎倆?你到底是人是鬼!」
啪!
「你竟然敢打我!你以下犯上不敬兄長!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啪!
「三哥就快回來了,你信不信我告訴三哥去?!」
啪、啪……
冷瓷一句話也沒回應,只專注打臉。
「若冷枝枝要是看到你挨打的樣子,是心疼多一點,還是嫌棄你無用多一點?」
冷山一滯。
自然是心疼多一點,他想。
可他為什麼要把心裡話告訴冷瓷?
所以他只冷笑一聲,頂著一張紅腫豬頭臉道,「枝枝看不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她也不知道我來找你。
她與你不同,她的善良使得她受了委屈只會自己消受。
若不是我見他心情有異,跑去逼著她和她的侍女說原因,恐怕你做的這些噁心事我都不會知道。
即便我知道了,她也哭著求我不要來傷害你,一直等到她哭累了睡著了我才出來向你問清楚。」
說著,他又意味不明的看向冷瓷。
眼神里明晃晃的寫著:你很差,你歹毒,你和枝枝不一樣。
還寫著:聽我這麼說,你有沒有羨慕我們的感情?你是不是很著急很生氣?
冷瓷被他看了半天,也沒露出半點嫉妒與自卑,更沒有羨慕。
冷山又苦口婆心道,「她一直覺得自己占了你的位置,惶惶不安,心心念念盼望你與她好好相處。
可你呢,你是天生的毒婦!
府中若只是一人不喜歡你,你可以說是那個人的問題。可府中人人都不喜歡你,你竟沒想過是自己不好?」
冷瓷同他對視,依舊沒有露出什麼脆弱的情緒。
甚至眼底還有些笑意。
冷山別開目光,氣急敗壞中又摻雜了些語重心長,「你就沒有想過,你落到今天的下場,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若你能學得冷枝枝半分善良,至於所有人都不喜歡你?至於與我兄妹反目?至於活得這般難看嗎??」
罵不過,打不過,現在竟改為教導了。
冷瓷笑了。
片刻後,她驀然道,「冷枝枝善良?
不若我現在帶你去看看,她是怎麼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