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甄鈺聽他獻寶似的語氣,半腔的火再也發不出來,忍不住「嗤」的一下笑了,抬起那雙清亮亮的眸子望向他,含笑道:「我見人家正骨都疼得冒冷汗,你的手藝是真的很好啊!又快、又准、又狠。」

  計世宜嘴角抽了抽,心道,又快又准那是肯定的,我卻哪裡「又狠」了?他知道甄鈺是有意嬉弄他說著玩,自然也不會去駁她的話,頗有兩分得意笑道:「這是我家傳的絕學,還是小的時候我爹教的。」

  話音剛落,兩人不覺都有些尷尬起來。對計世宜來說,那都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他也從來不習慣在外人面前提到計侯爺。對甄鈺來說,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你爹一定很關心你,父子緣分何其難得,你應該對他好一點。我想,他夾在你們兄弟倆之間,必定也十分為難吧。」甄鈺說道。

  計世宜有些不自在的輕輕「嗯」了一聲,自失一笑,說道:「我想他也沒什麼為難的,我大哥是嫡子,爵位自然是他來承襲,至於我,我想要爵位自會自己爭取,用不著沾別人的光、撿別人的便宜。」

  「自己爭取?」甄鈺喃喃說著,心頭猛然一跳。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眼前驀地閃過夏見澤的身影,她這才猛然意識到,他早就跟她印象中那個人不一樣了!

  計世宜沒料到她如此敏銳,自悔失言,有些掩飾的咳了咳,笑道:「時候真的不早了,你早點兒回去吧!」

  甄鈺「嗯」了一聲,向他笑道:「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我把你們當朋友,真的不願意看到你們出事。」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不分出個勝負是絕收不了場的,她很清楚這一點,只是,真的不忍某一天會聽到壞消息。

  計世宜心裡一暖,同時又有點兒不甘,他知道她說的「你們」是他和定郡王。

  「我心裡有數。」計世宜笑笑:「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叫秋心、秋朗。」

  甄鈺點點頭,看著他去叫人,隨後分別,離開。計世宜一個人站著發了一會兒呆,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輕嘆,自己便也回去了。

  在府上呆了幾日,不想福清公主那邊又派人來接甄鈺入宮小住。

  這位徐公公是明珠苑的副首領太監,每一次傳話都是他,跟甄府上下都已經很熟悉了。

  甄鈺便讓他外院廳上候著,命二管家作陪,笑著說回玉蘭苑收拾收拾衣裳。

  徐公公忙上前兩步,小聲陪笑道:「那麼還請姑娘快點兒,另外公主還說了,這一次不必讓人跟著,姑娘自己進宮便好。」

  甄鈺一愣,狐疑道:「這是怎麼說?公主好好的怎麼會這麼交代呢?」

  徐公公嘿嘿乾笑了笑,雙手一攤,無奈道:「小公主就是這麼個脾氣,老奴哪兒敢多問吶!實話跟您說吧,小公主這幾日心情不太好,她交代下來的事老奴們就更不敢問了!其實這也無妨,宮裡有的是人伺候,府上的丫鬟跟不跟去還不是一樣?小公主跟姑娘的關係,還能讓人欺負了姑娘?」

  甄鈺心中暗暗度忖:福清公主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其實想想也是,如今正是敏感時期,她帶了丫鬟進宮,萬一被人拿來作筏子殺雞儆猴也是麻煩事一樁,倒不如不去的乾淨!

  思及此甄鈺便笑道:「公公說的也是,既然公主這麼吩咐了,我聽公主的。勞駕公公稍候,我很快就好。」

  「姑娘您輕便,老奴不敢催姑娘。」徐公公客氣的笑了笑。

  甄鈺回到玉蘭苑,便命依照往日進宮收拾衣裳和常用之物,秋心和蓮兒自然而然便欲回房收拾自己的東西,讓甄鈺給止住了。兩人聽了恍然,自是遵命。

  秋朗卻忍不住道:「姑娘,這不太好吧?宮裡的人再好哪兒比得上咱們呢?有咱們在姑娘身邊近身伺候著,姑娘也不會尷尬彆扭不是?真不知福清公主好好的怎麼會這麼想呢!」

  「秋朗!」秋心如同往常一樣嗔了她一眼,責怪道:「公主自有公主的意思,你呀,少跟著摻合。」

  甄鈺也笑道:「我也覺得公主這麼安排沒什麼不妥,你們啊,就好好的呆在玉蘭苑中吧!我不在,你們也能好好的輕鬆幾天!」

  大家聽她這麼說不由都笑了起來。一時收拾好了,秋心等便送了她出去。

  馬車轆轆穿過喧囂的街市,明亮的陽光透過棗紅雲紋香綾紗的車簾,在車廂中投下淺淺的影子,徐公公手持拂塵坐在一旁,臉上含著恬淡的淺笑,腰杆兒挺得筆直。

  身子微微的傾了傾,馬車拐了一個大彎,甄鈺不由得納悶,傾身上前,掀起車簾一角向外瞧了瞧又坐回去,向徐公公疑惑道:「公公,這是去宮裡的路嗎?我怎麼覺得有點兒不像呢?」

  徐公公一怔,不由得失笑道:「自然是去宮裡,不然能去哪兒呢?不像嗎?唔,老奴悄悄是不是這奴才改道了!不過姑娘您還真別說,這些日子城中幾條主道擁堵得緊,動不動便行不通了,車夫改道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徐公公一邊說著一邊掀起車簾看了看,回過頭來向甄鈺笑笑:「是繞了點路,想必是前邊有路又堵上了,不過無妨,一會兒便能到了!姑娘渴了吧,老奴給姑娘倒杯茶。」

  徐公公從製作精巧的小隔斷中拿出茶壺、茶杯,穩穩的倒了杯茶雙手奉給甄鈺:「姑娘,請吧!」

  「謝謝徐公公!」甄鈺微微笑了笑,接過了茶杯卻是捧在手中沒喝,一雙眼睛輕輕眨了眨,瞟了徐公公兩眼,突然起身微笑道:「公公能不能讓車夫掉頭回東橫大道上,我忽然想起上次答應了給公主帶些錦記的梅花糕,不如趁此去買一些。」

  徐公公一怔,點頭笑贊道:「難怪小公主對姑娘這麼好,姑娘什麼時候都記得小公主,就連一塊糕點也不忘記。既然如此,那便繞一繞吧!」

  「多謝公公!」甄鈺笑道,一邊低頭欲將茶杯擱下。

  「姑娘客氣了!」徐公公嘴裡笑著答應,一邊起身作勢呼喚外邊的車夫。卻是猛的轉過身來,猝不及防的向甄鈺撲了過去,手中的白色手帕緊緊的捂住甄鈺的口鼻,一手扣住她的後腦,死死的固定按壓。

  甄鈺心頭一沉,下意識的掙扎反抗,突然腦子一陣眩暈,雙眸一閉,軟軟的暈倒了過去。

  徐公公鼻孔里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帕子小心的收入懷中,重新摸了一條乾淨的出來,擦了擦臉上、額上、脖子上因為緊張滲出的汗水,喘著氣冷冷道:「咱家還琢磨著該如何動手呢,不想你倒主動給了機會了!哼,看不出來倒有幾分小聰明!」

  徐公公將暈過去的甄鈺小心的移動躺在車廂地板上,自己坐在一旁,閉上眼睛靠在後壁上,長長緩緩的調整紊亂的呼吸。

  大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一處靠近城外的偏僻小院中停下,從下邊上來兩個青巾蒙面的人,用半新不舊的靛藍粗布將甄鈺蓋上,抬下了車,裝進一個大木箱子中,合上箱子蓋子,其中一個對徐公公漠然道:「這兒沒你什麼事了,哪兒來回哪兒去。」

  徐公公看起來對他二人既有幾分忌憚也有幾分不忿不滿,卻是不敢反駁他們的話,乾笑著答應兩聲,跳上馬車,匆匆回宮去了。

  徐公公一走,這二人便扯掉面巾,將木箱抬上了另一輛普通的馬車,一人在車廂中守著,另一人跳上了車夫的位置,一拉韁繩,揚鞭吆喝,駕著馬車輕快出城。

  甄鈺醒來時,是在一間光線昏暗的土建房屋中,她揉了揉仍舊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扶著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放眼打量,這是一間除了一堆稻草空無一物的房間,小小的一扇木門關得嚴嚴實實,只有一壁靠近屋頂的地方留著一個兩尺來長、半尺來高的「窗戶」。通過這個窗戶,有淡淡的橘色的光線透進來,投射在對面的牆壁上,看樣子,應該是落日時分的餘暉,竟是傍晚了!山風吹動著樹葉窸窣作響,十之七八該是在山頂上或者當風的半山腰。

  甄鈺輕輕靠近那扇橫七豎八加釘了許多厚木條木板的門,失望的又放開了手。站在當中呆了呆,走回牆角,抱膝坐在那堆稻草上,身子心上都在微微的發涼。

  她竟然被人綁架了,同黨是徐公公!

  甄鈺不禁替福清公主擔憂起來,徐公公既然敢對自己做下這事,福清公主豈不是同樣危險?而敢於命徐公公做這事的還能有誰,想都不用想答案呼之欲出!

  「這可怎麼辦!」甄鈺喃喃,隨即又自嘲一笑,自身難保了,還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既然手腳都不曾被縛,也沒有立即殺人滅口,想必是留著自己這條命還有用,還是且等著靜觀其變,看看他們玩什麼花樣吧!

  謝謝龍舞、Sunflower和雲之彩的香囊平安符,謝謝聿雷的評價O(∩_∩)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