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可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是擔心姑娘,不是,不是想回西北!」秋朗一聽嚇壞了,慌忙跪了下來。
恰好秋心打起帘子進來,見狀愕然,正欲相問,甄鈺擺擺手,說道:「秋朗,你且起來,剛才的話我只當你沒說過!好了,下去吧!」
「姑娘,奴婢——」秋朗生怕她還生氣,有些著急的開口。
「秋朗,姑娘讓你下去你便先下去吧!」秋心近前來忙說道。她雖然不知道方才甄鈺和秋朗之間具體說了什麼,但甄鈺這些天的神情她也是看在眼裡的,而自己的妹子什麼性情她亦再清楚不過,因此心裡便也猜到了七八分。此時見甄鈺氣色不同往常,便忙上前阻止秋朗。
秋朗見姐姐也開了口,便輕輕點了點頭,應了聲「是!」起身退了出去。
「姑娘——」秋心賠笑著上前。
「幫我去打聽打聽,南疆那邊,如今局勢如何。」甄鈺捧著茶杯,頭也不抬低聲吩咐道。
秋心神色一滯,垂眸道:「是,姑娘。」
「還有西北——應該,不要緊吧?」甄鈺又道。
秋心心頭一松,她當然希望姑娘關心關心以前的主子,便忙笑道:「西北那邊也許胡人今年存了大占便宜的心理,不過,也不是那麼容易辦得到的!」
甄鈺有些不甚在意的輕輕「嗯」了一聲,並不做多表示。
「姑娘,」秋心猶豫再三,終於輕輕說道:「聽說皇上病倒了,福清公主還不知道多傷心難過呢,姑娘何不進宮陪公主說說話,寬慰寬慰公主!」
甄鈺突然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瞅著她,似笑非笑。出息了,還想讓她進宮去打探消息!
「奴婢僭越了!請姑娘恕罪!」秋心被她瞧得心頭有點兒發麻,忙躬身垂下了眸,說道:「奴婢這就去為姑娘打探消息。」
「去吧!」
望著輕微晃動的棉簾,甄鈺心裡有些低沉起來。皇帝臥病,福清公主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忐忑不安,她何嘗不想進宮去陪陪她,可是眼下這種敏感時刻,除非公主傳召,不然,她主動進宮落在旁人眼中豈不變成了居心叵測?沒準旁人還認為這是甄老爺在打探呢!
易帥的旨意一到達南疆,立刻引起一陣譁然。以簡遼為首的簡氏黨朋自然不肯讓步,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陣前換帥,乃兵家大忌」的理由拒絕接旨。
雖然計侯爺與簡遼乃是同一陣營之人,但南疆戰場乃是計侯爺成名之地,無論是從實戰經驗還是威望來說,簡遼根本就不能夠跟計侯爺相提並論。簡遼若想要獲得廣大士兵、上下軍層的敬服,就必須要比計侯爺更加出色才行,所以一開始,他便存了與計侯爺比試之心兼防範之心,也正是因為如此,擾了心神,才會數次判斷失誤,以至於造成如今的局面!
如今,簡遼還準備集結軍隊殺回去收復失地呢,這節骨眼上他怎麼可能肯交出兵權?他心裡很清楚,如果此時交出了兵權,那麼這一輩子,他將永遠失去這個資格!
出師不利吃了敗仗,並且無能為力反敗為勝,反而要別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試問皇帝怎麼可能再次將兵權交到他手裡?縱然皇帝被逼再次交予他,又有誰人會服氣?
簡遼的心思計侯爺一清二楚,他心裡亦十分窩火,簡遼為了顯出自己技高一籌、見解獨特,曾多次與他唱反調,對他提出的建議根本不屑一顧!一開始時如此,吃了虧仍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也知道,簡遼既然想要越過自己,那麼自己越說什麼他越不會聽,他原本也想忍著不說,可是看到他做出一個個錯誤的決定,他又不可能不說。他絕望的發現,自己所料不錯,自己一說,簡遼反而越發堅持己見——
簡遼堅決不肯交出帥印,幸虧皇帝早有準備,前來宣旨的太監帶了五百多御林軍隨行,那太監領了皇帝的密旨,見簡遼拒不配合,商談無果的情況下,與計侯爺取得一致後,命五百御林軍動手,迅速將簡遼極其左右心腹拿下,控制了起來,將帥印交到了計侯爺手中,如此,方控制住了局勢。
計侯爺接任主帥位之後,立刻調整了簡遼原先的錯誤策略,兼之他本人昔年在南疆積下的威望,很快就穩住了局勢,站住了腳跟,守住了陣地,到了十一月初的時候開始反攻,並且取得了初步的勝利,形勢開始扭轉。
與此同時,齊良生與方瞻等日夜兼程也趕到了南越國,南越國本是大夏的附屬國,只不過想趁著東家不能兼顧之時占點兒小便宜,可此時驚動了東家的人過來敲打,大夏對南疆戰爭局勢又開始反轉,南越國便也不敢再弄什么小動作,停止了移兵邊境的舉動,放低姿態好酒好肉好伺候的招呼齊良生與方瞻一行,但卻打著巡邏邊境的藉口不肯將軍隊召回,命軍隊就地駐紮邊境,顯然是賊心不改,不甘心出兵一無所獲,打著靜觀其變的主意。
齊良生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也無可奈何,與方瞻商量之後,只得決定將這邊的情況上報皇帝令皇帝暫時安心,而他們倆則守在這裡不走。只要他們在這兒看著,南越國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見這兩處暫時都穩定了下來,心頭大定,病情也大有好轉,可以勉強上朝理政了。
恰好西北那邊也傳來消息,胡人強攻不得入關,在關外燒殺擄掠破壞之後已經離開,西北暫時也解了危機。可是,損失卻是慘重的,不知要從國庫里掏多少銀子才能夠善後、補充;而南邊打仗,銀子也是流水似的花出去,戶部的壓力一時巨大。皇帝才剛剛松下來的心又充滿了煩躁。
眼見著皇帝身體基本恢復,福清公主才離開乾清宮回自己的明珠苑。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福清公主可清減了不少,嬌嫩紅潤的鵝蛋臉也變成了瓜子臉,烏漆漆的一雙大眼睛也少了兩分神采飛揚的明亮。
皇帝見了大為心疼,賞了諸多的銀耳、燕窩、山參等滋補藥材給她補身子,又特意賜了金頂鑾轎乘坐。
在宮裡,只有皇帝和太后才有資格乘坐金頂鑾轎。福清公主乘著這一頂轎子回明珠苑,立刻在宮裡又引起了一場震動,皇后呆愣了半響,心裡苦澀得不成滋味,她終於有幾分體會到,為何太子會如此憎惡福清公主。
別人連想都是一種罪過的東西,她總是輕而易舉的能夠得到……
次日,福清公主便來到坤寧宮,向皇后請旨要接甄鈺進宮陪伴兩日。自那日為太子求情被皇帝避而不見之後,皇后便一直沒有見到皇帝的面,如今她的娘家親叔叔又被陣前換帥,太子又被斥責閉門讀書,皇后的心情正十分糟糕,福清公主這一來,在公主的襯托下,皇后越發覺得自己倒霉,對福清公主也不自覺的流露出兩分不耐煩來。
「那甄府姑娘手裡不是有公主特賜的玉牌嗎?想要進宮直接來便是了,何須這麼麻煩,還要過來請示本宮。」皇后面上笑吟吟的,眼角眉梢卻情不自禁的顯示出兩分負氣的譏誚。
福清公主眨了眨烏漆漆的大眼睛,偏著頭關切的瞧了瞧皇后,說道:「母后,您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呢?」
皇后神情一凜,鳳目一抬,兩道銳利的光芒頓時直直向福清公主射去,福清公主愕然一怔,困惑不解的對上皇后的目光,仿佛傻了眼。
皇后頓時一驚,暗道失態,忙收回了目光,握著福清公主的手輕輕拍了拍,勉強柔聲笑道:「母后沒有事,只是這些天休息得不太好罷了!好了,阿媛這些日子照顧你父皇必也累壞了,本宮這就派人前往甄府傳旨,讓那甄姑娘好好的陪你多住些時日。」
「嗯!」福清公主點點頭,笑靨如花,親熱的挽著皇后的胳膊依偎在她身邊認真道:「母后,您是不是在擔心太子哥哥啊?母后放心,父皇其實沒有怪太子哥哥的意思,父皇說了,今兒就傳召太子哥哥呢!」
「當真?」皇后心頭一喜,眼睛情不自禁亮了亮,不由得握住福清公主的手緊了緊,笑道:「你父皇,真的沒有生太子哥哥的氣?真的說了今兒要傳召太子哥哥?」
「當然是真的了!」福清公主憨憨的笑著,說道:「父皇怎麼會生太子哥哥的氣呢!父皇說,說怕太子哥哥被人利用才不叫他出門兒的,如今父皇身子好了,太子哥哥也不會被人利用了,自然便也不用呆在東宮裡了!母后,什麼人那樣大膽,敢利用太子哥哥呢?父皇說阿媛不懂,不跟阿媛說。」福清公主小嘴撇了撇,有點兒氣嘟嘟的樣子。
皇后心中一定,回想著琢磨琢磨,如此,倒也說得通。她心中一定一開懷,自然也不再對福清公主存了什麼彆扭的心,反而還怕她多心,又笑吟吟的好生安撫了她幾句,順便有意無意的問了好些這些日子皇帝的言行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