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三公子回府

  計侯爺冷眼旁觀,見夫人事事想得周全,心裡反倒不知道該是個什麼滋味。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認,夫人如此行事確實當得起「賢惠」二字,先前提緊的心也漸漸的放鬆了下去。

  上京里八卦之風十分盛行,不到兩天工夫,上流社會各家各府幾乎都知道了忠勇侯府計侯爺尋回了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眾人你傳我、我傳你,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這女兒據說還是計侯爺與當年最心愛的女子所生,眾人的好奇心不免更強了些,連計侯爺當年為了這個新找回來的大女兒的娘拒婚逃婚、對抗母親的往事都被翻出來好好回味細說了一通,傳得沸沸揚揚,侯府一時成為上京上流社會的談資,誰家不八卦他們府上幾句簡直就跟不上時代的潮流!

  弄得計侯爺和計夫人一時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連太子身邊的計世瀾也不能倖免,被人問了好幾次,終於忍不住回家沖父母大發了一通脾氣,恨不得把計子清這個便宜姐姐揍一頓趕出去。

  這些閒話,計夫人當然不敢讓老太太知道,給府里上下人等下了死命令:誰敢在老太太面前亂嚼舌頭根立刻打死沒商量!

  可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太太終究是知道了此事,臉色頓時黑沉如鍋底,好幾天都沒給兒子好臉色看,對計子清也越發的反感起來。

  當年之事是她的污點,她甚至比計夫人還要介意。

  外頭的風言風語,嘲弄的,取笑的,不屑的,幸災樂禍的,八卦好奇的,同情的,計侯爺都可以置之不理、置若罔聞,但是母親的態度他卻不能忽視,夾在女兒與母親中間兩頭為難,焦心不已。

  計老太太不是那等粗俗的,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會指桑罵槐跳起來撒潑,但只擺出那淡漠疏離、冷若寒冰的臉色也夠計侯爺喝一壺了。

  下人們都會看碟下菜,又有計子茜兄妹在其中挑撥攪合,明里不怎麼樣,暗裡計子清的日子卻也不好過,而她又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見了便宜爹便做出一副楚楚可憐、忍辱負重、欲言又止的模樣,計侯爺見了想不起疑都不行!雖然怎麼問她都不肯說,問急了眼眶就紅了。可是侯府就那麼大點地方,計侯爺有什麼查不到的?一時查出不由大怒,要狠罰眾人及計子茜兄妹,計夫人好言勸解,反而連帶受了幾句埋怨便也不敢再勸,打算隱忍替他料理,訓斥了兒女,好言安撫計子清,不料老太太又橫插一腳進來,命貼身嬤嬤丫頭打點行李,揚言欲往五台山禮佛三年躲清靜。

  禮佛三年,等於半隻腳踏進了佛門。拜佛是一回事,入佛門是另一回事,傳出去計侯爺和計夫人的名聲就要毀了。計侯爺計夫人大驚,苦求不已,不得不退讓一步。可是轉眼,各方周旋焦頭爛額的計夫人卻又病倒了,歇了好幾天才好,整個侯府愈發亂成一團.

  眾人無不嘆息計夫人賢惠,多有替她不平。家事不平,亦多有人同情計侯爺。一時間,忠勇侯府成了上京最大的談資,甚至比當年還要熱鬧,連甄老爺這種從不說人八卦的也忍不住在上房與夫人笑談了幾句。

  這些都是後話,忠勇侯府鬧的風風火火的時候,甄府也添了熱鬧。回老家避禍的白姨娘帶著三公子甄克守也回到了上京。

  原本白姨娘帶信,是要在端午節後方才到達的,但她在老家實在是無趣,且明年兒子就要下場參加科考了,白姨娘恨不得帶著兒子立刻就飛到上京,早到一日自然有早到一日的好處。於是一路急急趕路,她們母子兩個的馬車已經進了上京城門了,甄府上才得到打頭陣小廝的報信。

  甄夫人吃了一驚,隨即眉頭微蹙,向王媽媽等抱怨道:「這白姨娘怎麼仍是這麼個急腳鬼的性子,說風就是雨,一點兒也沒變!這倒好了,到了家門口才知道她們母子倆回來!」

  王媽媽笑道:「白姨娘想必是心裡惦記著給老爺夫人請安,故而心急了些吧?好在綠萼軒前幾日已經收拾妥當了,老奴這就叫人將鋪蓋現鋪上也就好了。南熏館那邊一切也都是現成的,倒也不費事。」

  甄夫人輕輕嗤笑一聲,顯然對王媽媽所言「惦記請安」的說辭不屑一顧,瞧了王媽媽一眼說道:「她們既然回來了,也就這麼著吧!」白姨娘那點心思甄夫人豈能不知?不過,她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明白這一份心,自也不會同她計較,且甄克守又是個懂事的,自己素來也看重他,因此便又把那嫌惡之心去了一大半,吩咐王媽媽下去命下人們準備。

  一個時辰之後,白姨娘帶著甄克守並主僕幾個又回到了甄府,因是姨娘回府,走的是東南角門,只有幾個二三等的僕婦老奴在等候著幫忙搬運行李,甄老爺在衙門辦公還未回府,甄夫人當然也不可能屈尊下降的來迎接白姨娘。

  馬車進了二門,白姨娘和甄克守踩著腳櫈下了車,便有幾個媽媽粗使僕婦上前笑著見禮,母子兩個不約而同抬頭四顧,打量著府中熟悉而又恍然有點兒陌生的風景,心裡一陣感慨。

  白姨娘最想知道的是關於沈姨娘如今的事,心口便有點兒火燒火燎的等不及了,含笑同幾個媽媽婆子寒暄了幾句,低頭瞧了瞧自己一身墨綠色暗紋團花的裙襖,摸了摸盤的油光水滑的富貴圓鬢,自覺妥當無礙,便向甄克守笑道:「三公子,咱們先去正院見過夫人吧?」

  「姨娘!」甄克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母子兩人才剛剛進門,一身風塵僕僕的也不收拾收拾就這麼過去正院請安,萬一被人扣上一個儀容不整、不尊正室嫡母的名聲都沒處訴冤去。

  甄克守緩緩道:「橫豎母親已經知道咱們回來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換了衣裳再過去吧。」甄克守說著又扭頭吩咐白姨娘身邊的春雨道:「你到母親院子外邊磕個頭去,請人通報母親一聲,就說我和白姨娘已經回來了,等換了衣裳就去給母親請安。」

  「是,三公子!」春雨屈膝答應,恭敬退下。白姨娘嘴唇動了動,終也沒說什麼。

  領頭的老媽子便忙笑道:「既這麼著老奴便領春雨過去吧!嫂子姑娘們好生把三公子和白姨娘的行李送回院子去。」

  「有勞媽媽了!」甄克守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老媽子趕緊笑道:「三公子您折煞老奴了,這是老奴份內事!」說畢領著春雨去了。臨了這老媽子忍不住悄悄打量了甄克守一眼,又見春雨雖然是白姨娘的丫頭,但對甄克守的吩咐應答起來壓根兒連眼角也不曾斜白姨娘一下,可見甄克守是能夠做白姨娘的主的,心道三公子倒是個有主意見識的,怪道夫人和二公子、二姑娘都待他不錯。白姨娘這三不著調沒個成見的,不想卻是這般有福,生了個好兒子!

  這裡甄克守母子倆各自回屋收拾不提,約好了時間在正院拐角處一帶青磚牆下碰面,一起進去給甄夫人請安,獻上從老家帶過來的土儀特產並白姨娘親自為甄夫人做的兩雙鞋子。

  甄克守又恭恭敬敬呈上一幅自己親手描繪的百壽圖,說是母親去年生日自己未能親自拜壽,特表心意云云,甄夫人聽罷更是十分高興,連連笑著誇讚三公子懂事,又加上許久沒見他們,這一來倒真有幾分真心,含笑問甄克守在那邊可住的習慣?功課如何?等語。又和顏悅色的同白姨娘說了好些話,問了些老家的情況,頗有相談甚歡的意味。

  白姨娘受寵若驚,當下愈加精神百倍的同甄夫人攀談起來,心裡不由暗自得意與慶幸:虧得自個聽了兒子的話,親自做了兩雙鞋,又買了那麼些土儀特產……

  甄克守一一恭敬回答,進退有度,舉止大方,略顯長成的身形隱約可見人才翩翩了,甄夫人見了心中愈發喜歡,遂嗔笑道:「你這孩子,怎的這麼多禮?坐下回話吧,不要動不動就起來了!趕了這麼些天的路,還不累嗎!」

  甄克守這才微笑著謝過母親,落落大方的坐下回話。不多會尋了個空隙向甄夫人笑道:「兒子方才回去南熏館並未見著二哥,不知二哥今兒是不是出去了?」

  甄夫人猛然想起兒女來,遂笑道:「可是我糊塗了,你二哥今日不曾出去,這會子八成是在你二妹妹的玉蘭苑裡頭呢!你也過去吧,順便瞧瞧你二妹妹去,你們兄妹素來親厚,這些天她還問起你呢!怕是有好多話要說呢!」

  甄克守正有此意,於是笑著起身道:「那麼兒子便先過去了,正好帶了些玩意兒要送給二妹妹玩呢!」

  「好,好,去吧!」甄夫人笑著點點頭,笑吟吟的瞧了甄克守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