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雙龍戲珠
顏慕殤冷笑著看向單素羽,眼中的挑釁毫不避諱。
惦記他的女人,真是痴心妄想!
單素羽知道顏慕殤武功高強,耳力也定是過人,但是他卻沒想到顏慕殤會將此事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顏慕殤定是知道密道之內那人的身份的。
「王爺竟是這般篤定?」
單素羽看著顏慕殤,十分的淡定,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時候到了那人自然會現身。
「皇上既然來了,便出來相見吧!」
上官錦身子一顫,皇上?自然說的不會是單素羽,難道是……
此話一落,就是上官凝也吃了一驚,皇上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上官府?
不過,很快上官凝就反應過來,她將成廖喚到身邊,幾乎是貼著成廖的耳朵說了句話,成廖點點頭,轉身離開。
密道之中的人無不因為顏慕殤剛剛說出的話而震驚異常,一時間也無人理會上官凝和成廖之間的小舉動。
少頃,密道的暗影中當真走出來兩道人影,一前一後。
前面的人影一身明黃色的蟠龍絲錦袍,胸前繡著一隻活靈活現的八爪金龍,龍鱗為金雲霧翻滾,看著似乎要從那衣襟之上騰雲而起。
一張與顏慕殤微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只是卻帶著不同於顏慕殤的冷峻和威勢,即便此人面帶微笑,也讓人不由得心生懼意。
果然,是大雍皇帝顏慕景。
顏慕景身後之人,一直低著頭穿著一身棕黑色的長袍,袍子樣式雖然簡單但用料卻十分考究,不過不知為何卻很不合身,穿在此人的身上松松垮垮,不過因為看不見此人的面容,眾人也不好猜測。
上官凝原本以為後面的一人定是與皇上幾乎形影不離的趙權,但是看此人的行為舉止肯定不是趙權,反倒像是……
收回心思,皇上到此,眾人無疑是都要行大禮參拜的。
「臣上官錦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弟參見皇上!」
「平寧參見皇上!」
「北疆國師鄔叢涯叩見皇上!」
……
嘩啦啦的,密室之中跪倒一片,除了已經昏迷不醒的赫連穆寧和單素羽,所有人都是彎身跪地,以前顏慕殤見到皇上不曾行如此大禮,上官凝心中不由得詫異,但是卻不便多問。
「都平身吧!」
顏慕景走到屋子中間,上官錦那敢怠慢,趕緊搬過來一把椅子,小心的用袖子擦拭了一番才請顏慕景坐下。
不過是搬凳子這麼個簡單的動作,上官錦卻覺得自己後背已經被汗塌濕,一陣過堂風從皇上剛剛出來的那個密道口吹進來,上官錦一連打了幾個冷戰。
顏慕景看在眼裡,嘴角一抹冷笑,他倒上官錦的膽子有多大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論起膽子,好像他親自冊封的那個小丫頭似乎更大一些。
顏慕景坐了下來,眾人這才各自起身。
單素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挨到了顏慕景的身邊,如今是人就能看出來,單素羽和皇上之間似乎早就達成了什麼協議,否則兩個人絕不可能會同時出現在密道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不知道這隻黃雀是單素羽還是顏慕景。
顏慕景沒有開言,密道中便是沉寂一片,似乎誰也不想率先打破眼下的尷尬局面。
「國師何以在此啊?」
顏慕景臥蟬眼波光流轉的掃了一眼四周,雖然盯在上官錦身上的很長,但最後卻是對著鄔叢涯問的話。
「臣有罪!」
「國師這是做什麼,你們北疆國君尚且在此,即便請罪也不該是跟朕請,何況朕不過是隨口一問,國師怎的會這樣誠惶誠恐呢?」
誠惶誠恐四個字,上官凝怎麼聽都覺得諷刺意味十足。
「臣愛子心切,所以才私自將犬子從宮中攜逃而出,此乃以下犯上的大罪,請皇上責罰!」
「單國君啊,國師這是何意啊?難道你沒有將朕的意思告訴國師嗎?」
鄔叢涯單膝跪地,不知道顏慕景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國師近日異常的操勞,即便是羽也難以謀其一面,所以皇上的意思至今還沒有機會傳達給國師。」
「哦?國師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我大雍地大物博人才濟濟,國師有何需要盡可開口,朕定全力相助!」
顏慕景一派和藹親民的樣子,但是此時誰都知道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恐怕暗涌已經翻滾起來了,稍一不慎便將是粉身碎骨。
顏慕景不可能不知道剛剛密道之中發生的一切,然而明知事實如何卻還要這樣裝模作樣的目的,上官凝想也知道是為了震懾和瓦解當事人的情緒和心理防線。
只是通過之前的一番接觸,上官凝算是看出來了,除了摩訶芸初還沒有誰能夠影響到鄔叢涯,就是上官鴻群這個兒子也是因為沾了摩訶芸初的光,上官凝一點也不懷疑如果摩訶芸初和上官鴻群同時出現危險的話,鄔叢涯定是想也不想的選擇先救摩訶芸初。
愛到如斯境地,也實在是可怕的很!
鄔叢涯半低著頭,他與上官凝所想一致,皇上這番不過是想要讓自己心生怯意,心智動搖,所以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估計顏慕景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翻臉。
只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顏慕景既然今日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和單素羽一起,那麼便證明對此事志在必得。
終究是他低估了單素羽,以為這個小皇帝畢竟是自己一手扶植上去的,有什麼心機和手段自己一清二楚,只是,他卻忘了,虎父無犬子,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孩子哪一個又是簡單的呢?
枉他在單素羽身邊安插了眾多的眼線,到頭來,單素羽何時與顏慕景連成一氣的他都一無所知,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原以為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主動權轉眼就易主了。
「怎麼,朕問的問題讓國師很難回答嗎?」
步步緊逼,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這是技術謀略也是心理戰術。
「皇上說笑了,臣不過是為了犬子憂心,不再驛館的時間基本都是來上官府拜訪上官將軍,畢竟這些年一直都是上官將軍在養育犬子!」
上官錦沒想到鄔叢涯竟然把這個問題踢給了自己,這算什麼,在威脅自己嗎?
如今他上官錦難道還怕威脅嗎,顏慕殤剛剛也說了,皇上和單素羽一早就已經在密道之中了,恐怕之前他們的對話皇上是聽了八九成,雖然不知道皇上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卻是明白今日自己恐怕是逃不脫了。
但是,他要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半生幾乎都是毀在了鄔叢涯的算計當中,因為此人的算計他冷落妻子薄待自己的親生子女,好好的一個上官府弄的支離破碎,如今還可能賠上自己的性命。
這一切都是鄔叢涯設計的,要死,也要拉上此人做墊背!
「皇上明鑑,臣時至今日才知道臣一直被此人愚弄,養育了十七載的兒子竟然非是臣親生,而這一切都是此人有意為之,目的不過是想藉此脅迫臣助他謀害北疆國君竊取北疆國主之位,臣被人蒙蔽,險些釀下大錯,但是臣就是死,也要將此人的險惡用心昭然於天下!」
上官錦一番話說的既悲愴又激昂,上官凝不由得佩服起自己這個爹爹的口才和反應速度,既沒有否認自己想要助鄔叢涯顛覆北疆政權的事實,卻又巧妙地禍水東引,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鄔叢涯的身上,他反而變成了一個受人蒙蔽卻愛子心切的人,即便有罪,也也是情有可原。
上官凝甚至都想給上官錦鼓鼓掌,這番說辭真是……厚顏無恥!
「哦?竟是這樣?國師怎麼說,難道國師真有謀逆之心?」
顏慕景好像很驚訝,但又似乎不以為然,總是表情十分的耐人尋味,單素羽則是與顏慕景緊挨著,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過看在上官錦的眼中卻是有些不明所以。
「剛剛羽正是想問,國師為何會生出這樣的心思,羽很小的時候國師就跟在身邊,可以說羽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國師功不可沒,在羽心中一直將國師視作恩師,也暗下決心只要羽在位一日,就會保國師一世安穩,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不知國師究竟還有何不滿意,竟然想要將國師苦心孤詣扶植成為皇帝的羽拉下皇位。」
單素羽從頭到尾都稱呼自己的名字,也不惜將當年自己登基的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了鄔叢涯的身上,但是後面的兩句話卻是坐實了鄔叢涯想要謀逆,改朝換代的野心和事實。
鄔叢涯不由得苦笑,如今所有的事實都在告訴他作繭自縛的下場,單素羽也好,顏慕景也罷,都心知肚明事實是如何,但是卻都這樣佯裝糊塗,亦真亦假的做戲,無疑是想給自己羅織些罪名。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但是有些事情卻並不能見光,當權者既要權勢又要名聲,所以顏慕景和單素羽在做的便是聯起手來保住他們的名聲!
「一切都是臣的主意,犬子不過是聽命於我,一切罪責都由我一人承擔即可!」
鄔叢涯雙眼微微的合上片刻,再睜開已是決絕一片。
眼下他再說什麼也是徒勞,只希望能夠保住群兒的一條命,這樣九泉之下他還能對芸初說一聲『咱們的兒子還活著』,否則就是與芸初在地下相見他恐怕也無臉相認。
似乎早就料到鄔叢涯會有此反應,單素羽和顏慕景都沒有覺得意外,只是鄔叢涯的話說完,上官鴻群的面色卻是古怪起來。
上官凝冷眼瞧著面前幾個人的神情,皇帝想什麼早在幾天前她就已經和顏慕殤交流過了,只是當時卻沒想過顏慕景和單素羽竟然是一路的,猶記得上官凝進宮受封之時,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好似還有些不大友好,怎麼轉眼間就成了盟友,難道真是應了那句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話嗎?
突然,上官凝注意到一直站在顏慕景身後的那個小個子,身子竟然微微發抖,這密道中雖然不暖和,但是也不至於讓人覺得寒冷,那麼這個小個子發抖卻是為何?
「國師還真是愛子心切!剛剛在密道之內,朕可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上官鴻群自稱四皇子,而且還信誓旦旦的想要將朕拉下皇位取而代之,現在國師卻說一切都是國師自作主張,朕看著不像!」
單素羽換臉還真是快,剛打完感情牌,現在轉眼稱呼就又變成了朕,這是在告訴鄔叢涯,你對我有恩不假,但是別忘記了彼此的身份,我對你手下留情,卻不代表能對你的兒子手下留情。
「上官將軍,如今真相大白,這上官鴻群已經被證實並非是你上官府的子嗣,你作何打算?」
單素羽對陣鄔叢涯,上官錦這邊由顏慕景出馬,兩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一點喘息的時間也不給兩個人留。
上官錦呼吸一滯,平心而論即便上官鴻群不是他的骨肉,但卻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說沒感情那絕對是撒謊,如今的罪名一旦成立,上官鴻群必死無疑。
但是,上官鴻群若是不死,死的恐怕就是他上官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命,孰輕孰重。
「回皇上,既然真相大白,他是北疆的四皇子也好是誰也罷,與我上官府都再無瓜葛,至於如何處置臣無權干涉,一切請皇上定奪。」
上官錦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心中的愧疚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沒的選擇。
「單國君,如今鄔國師將一切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上官將軍又拒絕發表意見,國師畢竟是你北疆的臣子,還是由單國君您自行處置吧!」
顏慕景一雙勻稱好看的手搭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亮潤的光澤,十指修長指甲圓潤。
「國師於本君有大恩,知恩不報不是本君的處事原則,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國師應該清楚吧!」
「臣任由皇上處置,只求皇上能對犬子法外開恩,他畢竟少年意氣,說話辦事即便有所差池也是在所難免,請皇上能夠念在臣十幾年來一直守在皇上的身邊的情分,饒過犬子!」
摩訶芸初已經不在了,而且她的願望是要自己和兒子好好的活著,自己苦苦鑽營了半輩子卻沒有做到芸初所希望的,如今只希望能夠一命換一命,自己去死讓上官鴻群活下去。
「國師愛子情切朕能夠理解,也很感動,但是國師記得不得當年太子被國師安排的人刺傷生命垂危,朕請求國師放過太子一命,國師當時是如何對朕說的還記得嗎?」
鄔叢涯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當年單素羽還只是後宮之中一個下賤的女婢所出的孩子,受盡了其他兄弟姐妹包括太監丫鬟的欺負,他雖然只比單素羽大了十一歲,卻早早的就獨自一人活在世上,從他第一眼看到單素羽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孩子不簡單,終有一日風雲際會一飛沖天,所以他開始走進這個孩子。
他教他功夫,教他謀略,也教他如何絕心絕情。
這個孩子果然不負他的期許,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就博得了先皇的喜愛,地位一躍成為僅次於當時的太子,但是只要太子一日是太子,單素羽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機會。
於是他設計了一場刺殺,並且成功的將太子刺成了重傷,他為了讓單素羽心智更加堅韌,堅持帶著單素羽到了垂死的太子身邊。
當時的太子渾身是血,拉著單素羽的手請求單素羽放他一命,他願意離開皇宮隱居山林,只要單素羽放過他。
當時的單素羽險些就要點頭,但是他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今日的婦人之仁便是將匕首遞到了敵人的手心裡,斬草就必須除根』,於是他將匕首塞進單素羽的手裡,拉著單素羽的手將比收再一次刺進已經氣若遊絲的太子胸前。
此時,單素羽對自己說起這件事,是在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心慈手軟的少年了,他也學會了斬草除根,真是個好徒弟啊,將自己教授的東西學了個十成十。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不肯放過犬子了?」
鄔叢涯抬起頭來,經過剛才的一番變故,鄔叢涯的面色重新歸於最初的那股淡然,似乎轉瞬間就放開了生死。
「國師神機妙算智謀無雙,朕的心思向來是瞞不過國師的!」
「哈哈哈哈,好個神機妙算智謀無雙,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微臣以下犯上了!」
鄔叢涯話音一落便欺身而上,奔著單素羽的面門直接招呼了過去,上官凝微微皺眉,這個鄔叢涯絕對不是個衝動莽撞之人,他之前才與顏慕殤交過手又身受重傷,單素羽的武功深淺他也不會不清楚,既然如此他有何必以卵擊石自討沒趣呢!
難道此舉是破釜沉舟?
單素羽反應速度極快,沒等鄔叢涯的拳風到近前,單素羽腳下一動,身子微微傾斜,不著痕跡的便避過了鄔叢涯的攻擊,雖然他的功夫最初都是鄔叢涯親自傳授的,但是他自從登基之後便暗中找了不少的武林高手私下教授自己功夫,所以比之幾年前他不僅身兼數家武學所長,內力也入登峰造極之境。
噹噹當,好吧,酒兒又更的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