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顧家人哭鬧廝打成了一鍋粥,顧昭坐在座位上依然紋絲不動。
她甚至還順手抓起旁邊果盤裡的瓜子嗑了起來。
就連沈蔚他們幾個,也都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顧有富等了半天,也沒有見顧昭這邊有一個人出聲說一句勸阻的話,更加確定顧昭如今是心如鐵石。
想著只說幾句軟話、磕幾個不要錢的頭,就解決問題,根本不可能。
顧盼娣比顧家寶機靈,趁機掙脫了顧有富的手,撲到顧昭面前跪下,仰著頭淚流滿面,「大姐,求你了,我不想死啊,我才十四歲,我還小呢,我不想死。」 🅆🄲
她砰砰砰地向顧昭磕頭,「求大姐幫我們指條明路,我們只要活著就行了。不管大姐叫我幹什麼,我都聽大姐的!」
顧昭的嘴角拉出嘲諷的弧度,看,這就是顧盼娣, 上一世她後來改名叫顧盼,最是識時務的聰明人,永遠和強者做朋友,隨時準備改變自己的立場。
不管你之前對她多好,幫了她多少,只要你失去了價值,她立刻就會拋開你,換到對她有利的陣營中去。
她沒有理睬顧盼娣,而是看向顧家寶。
顧有富打過高氏,打過顧昭,打過顧盼娣,卻很少打顧家寶。真的動手,也是高抬手輕落下,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那麼狠狠地打過這個親兒子。
被顧有富打蒙了的顧家寶捂著臉,含著淚,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去,給你大姐磕頭,求她!」即使如此,顧有富也沒有改變態度,仍舊是對著他吼。
顧家寶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大姐,求你了,求你了。→」
顧有富按著顧家寶的頭,砰砰砰地在地毯上狠狠砸了好幾下,這才紅著眼睛瞪著顧昭,「這下你滿意了嗎?」
顧昭嗤了一聲,「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
顧有富的臉色變來變去。
他可以求顧昭,但是像顧二女兒那樣跪下磕頭,他做不到。
「我是你爹!」顧有富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氣。
顧昭擺了擺手,「你已經把我賣給了禮國公。」
「那我也是你爹!」
顧昭一臉嘲笑,「你去問問禮國公?只要他跟我說,我從此與禮國公府無關,仍舊是你顧有富的女兒,我就承認你是我爹。」
她看著顧有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你以為禮國公千里迢迢把我認作義女,是為了什麼?」
顧有富全身瞬間都冒出了冷汗,難道顧昭已經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今天顧昭對他們全家的怨恨就可以理解了。
明明是國公府尊貴的大小姐,卻被他們抱走,與一個貧女交換了身世,在細水鎮那種條件下活了十六年。
天天吃不飽,一睜眼就要幹活、挨打挨罵,能不恨他們嗎?
顧有富眼前發黑,這種仇恨,只怕是他們全家死好幾次,都解除不了吧?
顧昭欣賞著顧有富精彩絕倫變換的臉色。
就在顧有富絕望的時候,她冷哼一聲說道「我這張臉,和禮國公的親生母親幾乎一模一樣。」
「你以為,禮國公能允許長著這張臉的我叫一個貨郎爹,叫一個殺魚婦娘?」
「你信不信要是我還在你們顧家,那些和禮國公有仇的權貴,會一個個去顧家羞辱我,來以此侮辱禮國公?」
「禮國公怎麼可能讓這樣的情形發生!」
顧有富一下子鬆了口氣,伸出手扶住了椅子,一點點挪過去坐了下來。
還好還好,顧昭沒有猜到真相,只以為是因為長相的巧合。
顧昭笑著問顧有富,「你想當禮國公的便宜爺爺嗎?」
顧有富拼命搖頭,他還不想死呢。
顧昭繼續問,「你還怪我從你們進來,沒有叫過你們爹娘嗎?」
顧有富繼續搖頭,慌忙說「不怪,不怪,你做得對,做得對。」
顧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既然你們不是我的爹娘,那他倆也就不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你們一家和我頂多算是有些香火情的同鄉。」
她猛然起身,抓起茶杯往地上一砸,發出令人心悸的一聲脆響,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寒,「那是誰給你們的膽量,闖進我的府中,毆打我的下人,辱罵我的表哥!」
顧有富瞠目結舌,顧昭繞了這麼大一圈,竟然在這裡等著呢?
顧昭並未就此罷休,轉臉冷冷地盯著顧家寶,「又是誰給他的膽子,要趕走我的客人,打碎我府中的御賜寶物?」
顧有富簡直要瘋了,怎麼又繞回來了!
顧昭坐回椅子上,眼裡的肆意氣息不變,「信不信我現在就能以,你們四人與禮國公勾結謀反的罪名,直接將你們打入大牢!」
沈蔚和四個小鶴適時地上前一步,動作整齊劃一地抽出了腰間的鶴翎刀!
寒光閃過,讓高氏和顧盼娣都忍不住尖叫起來。
秦行烈躺在房頂,閉著眼睛,嘴角弧度彎彎。
阿昭這來回揉捏幾次,顧家這些人全都被她嚇破了膽,之後恐怕就全都是她的掌中之物,由她隨意擺布了。
林維康真是腦子有問題,怎麼會以為用這樣幾個蠢貨,就能控制他家聰明過人的阿昭呢?
看著寒光閃爍的刀刃,顧有富嚇得幾乎魂飛天外,再不敢有一點兒不滿,「顧昭,顧大人,別殺我。你要怎麼樣都行,我都聽你的!」
顧昭一抬手,雁翎刀齊刷刷地收回刀鞘。
「想活命也不難,只要我以控鶴司官員的身份,向陛下證明,你們是被禮國公騙到上京來,並且願意效忠陛下,向禮國公那邊傳遞假消息。你們不但沒有罪,反而會立功受賞。」
顧昭微笑著,看著顧有富的眼神卻讓他全身發冷。
顧有富顫抖著說,「我,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我們現在回細水鎮……」
不管是跟著禮國公謀反,還是跟著顧昭給禮國公那邊傳遞假消息,都是要死的啊!
顧有富無比地後悔,在細水鎮賣點東西喝點小酒不好嗎?就因為一點貪心,竟然千里迢迢趕來上京送死!
顧昭笑而不語。
顧有富也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一家人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顧昭把這種機密都說出來了,絕對不會放他們走。
說不定顧昭心裡正盼著他們執意離開呢,那樣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把他們一家抓起來丟進大牢……
想到這裡,再看顧昭臉上微笑的時候,顧有富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真的是那個在他養了十六年的顧招娣嗎?怎麼看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顧有富在心裡叫了聲苦,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對著顧昭彎下了腰,「顧大人,能為陛下效力,是草民一家的榮幸。」
顧昭嘴唇一勾,「算你聰明。不過,想讓我給你們證明,你們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
顧有富已經心如死灰,再也沒有掙扎的精力,「請顧大人吩咐。」
顧昭臉上掛著冰冷的微笑,環視四周,「是誰打了我的丫環?去向丫環認錯。還有,是誰冒犯了我家表哥,也自己乖乖地去賠罪。」
「什麼時候得到了他們的原諒,什麼時候再說我給你們證明的事兒。」
顧有富瞪著顧昭,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
顧昭當做沒看見他一樣,絲毫不為所動。
顧有富一咬牙,回頭對著地上的高氏就是一腳,「你個賤貨,把人家小姑娘的頭打破了,還不去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