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專業
豐盛的晚餐過後,餐桌之上杯盤狼藉。
餘歡一瞥幾個空的可樂易拉罐,隨著「噼里啪啦」一連串聲響,將之依次捏扁,扔在垃圾桶里。
接著,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電火鍋。
紅油湯底,軟爛入味的香辣羊蠍子剩下一小半,仍散發些許餘熱,誘人的香氣由此在客餐廳的空氣中漂浮著。
電火鍋邊上的兩個簍子裡,粉條、茼蒿、大白菜、豆腐皮等各色配菜也還剩下一些。
幾個人的戰鬥力,也算相當可以了。
畢竟有整整四斤的羊蠍子,簍子裡的配菜也是堆得滿滿的,這一頓吃得可謂酣暢淋漓。
看樣子,明天晚上回來,他還能夠美美地再飽餐一頓。
一番收拾和涮洗,餘歡癱坐在沙發里,整個人呈現出放空狀態。
休憩片刻之後,他隨即起身,去往練歌房。
隔音窗緊緊地關閉著,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都隔絕開來,靜謐到仿佛能聽見微弱的心跳聲。
他輕輕擰動窗戶把手,嘗試著推開了少許。
頓時,冷風呼嘯著,如潮水般漫灌而入,撲面而來。
澆在餘歡身上,冰冷徹骨,使得他頓時一個激靈。
又忙不迭伸手,將窗戶關上。
隨著窗扇緩緩地合攏,動靜也越來越小,直至「啪嗒」一聲扣合,所有的聲響,都被完全阻隔開來。
「效果還不錯。」餘歡摸著下巴,這五張紅票子花得值。
倏忽。
悠揚的來電鈴聲響徹在客廳,又迴蕩進練歌房之中。
餘歡轉身邁開腿,三步並作兩步至茶几邊,躬身拿起手機。
一瞧屏幕,看到聯繫人是余松年,忙不迭接通電話,將聽筒貼在耳際。
「喂!歡哥你在家嗎?」
餘歡微微挑起眉毛,應聲道:「在的,怎麼說?」
「是這樣的,我下午把倩倩送到了縣裡,現在正回市區,順便幫你把風乾魚帶了過來。」
「那你直接來。」
「已經在路上了,最多還有十五分鐘就到!」
「行,那你好好開車,到小區門口再給我打個電話。」
「O了。」
餘歡掛斷電話,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下巴,稍作思忖。
這娃還真是來得巧!
正準備抓壯丁讓余松年過來幫忙,給吊頂刮一下膩子,想不到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想當年余松年肄業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著他爹去干裝修,做油漆工。
幹了不到一年,二伯母嫌這個行當太過傷身,而余松年正好滿十八,就乾脆讓他去考駕照,買了輛麵包車投奔他舅舅送貨。
材料俱都已經準備好,不到二十平的天花板,刮一層膩子用不了幾個小時。
餘歡之前去小區門口接謝苟華他們的時候,和門崗大爺相互留了手機號碼,以後倒不必每次都得下樓,風裡雨里走到小區的大門口去接人。
餘歡剛坐在沙發上,掌中的手機就再次震動起來,來電鈴聲悠悠響起。
屏幕上顯示的聯繫人,備註著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爸』。
老余屬於那種,無事就絕對不會主動打電話的老父親。
餘歡手指在接聽鍵划過,隨即直接詢問道:「爸,有什麼事嗎?」
話音剛落。
老余優哉游哉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我讓松年把風乾魚都給你帶過去了。」
「我知道,他剛給我打了電話。」餘歡微微頷首。
「哦,還有,摩托車我從維修店騎回來了,跟松年在外面溜了幾圈,這車還真不錯,動力很足!」
餘歡聽到老余那滿是讚嘆的語氣,笑著說道:「這輛摩托車是250cc的,排量還不算大。」
「二百五還不大?比我以前那輛排量大了一倍!」
老余話音一頓,接著緩緩地說:
「我給你停放在後面的雜物間了,還特意買了一個車衣,罩著防塵,大幾萬的摩托車,得好好保護。」
餘歡笑了笑,稍作思忖後問道:「爸,換電瓶加上保養,一共花了多少錢?」
「我本來想著三四百應該差不多吧……」
老余慢悠悠地說:
「結果松年同學收了一千。他說這是機車,用的東西都高級貨,還是整車保養,完全是成本價,就只賺了個手工費。」
餘歡忍俊不禁:「爸,我回去了把這錢給你。」
話音剛落,老余脫口而出:「這錢我出,你要用錢的地方多。」
餘歡心裡頓時暖暖的,崽花爺錢心不疼,面對老父親的好意欣然接受。
他笑著說:「爸,這車伱得經常幫我遛一下。」
「多久遛一次合適?」老余問道。
餘歡不假思索地說:「每個星期都得遛一遛。」
「可以,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啊。」
「爸,你掛吧。」
「嗯。」
老余應了一聲,電話里隨後傳來了「嘟嘟嘟」的斷線音。
餘歡輕輕將手機放在茶几上。
他悠然起身,打開了電視。
熒幕上,短暫的海信開機動畫過後,芒果台正在播放的是婚戀交友節目《我們約會吧》。
少頃,接到余松年來電的餘歡,三言兩語叫他直接開到柵欄門前稍等,旋即致電給門崗大爺,禮貌地知會了一聲。
當入戶門的叩擊聲響起,餘歡目光飄向牆壁上的掛鍾,現在也才八點十三分。
他連忙起身,三步並做二步上前,擰動門把手。
門縫微微開啟,余松年那熟悉而瓮聲瓮氣的嗓音便傳了進來:
「歡哥!」
餘歡將門完全推開,湊趣地拱了拱手:「年弟!」
兩人豪氣干雲,此情此景,就差一位組成桃園三結義了。
在橙黃的樓道燈下。
深藍色羽絨服將余松年的魁梧身軀裹得嚴嚴實實,連帽下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滿臉的橫肉在寒夜裡被凍得有些發紅。
他右手各拎著一個大袋子。
與此同時。
余松年也上下掃視一眼餘歡,登時笑著打趣說:「歡哥,又帥了啊!這小風衣一穿,連我都只能暫避鋒芒!」
說著他邁出大步,踏上門檻。
餘歡付之呵呵一笑:「意思說我脫下這件風衣,你就能與我分庭抗禮了?」
「差不多。」余松年老神在在。
「不知哥帥余松年?」
聽見這話,余松年哈哈一笑。
餘歡從他手中接過兩個袋子,轉身拎去廚房的同時,嘴裡說道:「自己在鞋櫃裡拿拖鞋,你晚上沒有事吧?」
余松年反身合上門,依言拿鞋:「是有點事。」
「哦?什麼事啊?」
「和徐輝約好了,等他十點下班一起開黑,擼啊擼!」
聽到這話,餘歡倍覺無語。
這娃真就屬於被電子遊戲給害了。
上一代缺乏認知,下一代不計節制。
對於沒有電競天賦的普通人來說,過於沉迷那就是小玩怡情,大玩傷身。
好歹人聰明,玩心重但肯干,後面混得也不差。
餘歡將兩袋沉甸甸的風乾魚放在檯面上,然後轉過身,踱步至電視櫃前:「等會幫我個忙唄。」
「嗯?咩事?」余松年穿上拖鞋,疑惑的目光投向餘歡。
餘歡將電視關掉,然後邁開來步子,帶著三分神秘地說:「你跟我來,一看就知道了。」
一臉疑惑的余松年,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相繼踏入練歌房之中。
環顧四周,余松年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人字梯上。
當即就「臥槽」一聲,驚嘆地說:「歡哥,你家裡這是在搞裝修呢?」
餘歡點了點頭:「差不多。不過,都是我自己動手搞的。」
「窗戶都換了新的。」說著,余松年抬頭瞄了一眼天花板,倍加詫異:「歡哥,你還做了吊頂?」
「裡面塞了吸音棉及阻尼隔音氈。」餘歡呲牙笑了起來,對此頗有成就感。
余松年的目光掠過牆角那袋膩子粉,好奇地問:「你是想讓我幫忙粉刷天花板嗎?」
「沒錯。」餘歡肯定了他的猜測。
余松年再次好奇地詢問:「歡哥,你這不會是嫌樓上太吵了,所以在做隔音吧?」
餘歡不假思索地開口:「是也不是,樓上不吵。你嫂子喜歡K歌,我想給她做一間K歌房,隔音是必須的。」
余松年搓了搓手,嘿嘿笑著說:「我也喜歡K歌。」
「你就算了吧,你那不是K歌,是製造噪音。」餘歡斜睨。
「額……」余松年掀開頭頂的連帽,轉而說:「歡哥,我看你這吊頂颳得挺平整的,估計刮兩遍都用不完一包膩子粉。」
「那你就直接開整!」
「歡哥,雖說不用找平,感覺活也簡單,但我是個幾年沒幹過這事的半吊子,真要讓我來?」
餘歡笑著激將說:「你不會發怵了吧?就只需要刮一個天花板,對你來說應該非常簡單,慢慢來就行!」
「行!」余松年頷首:「今天先刮第一遍,明天無事我再來刮第二遍。」
餘歡點點頭,稍作思忖,轉身往門口踱開步子:「我先找一件舊的外套給你穿,我也得換身衣服。」
「O了。」
余松年低下頭,目光瞥向地上那兩個並排的灰桶。
他幾步上前,提起一個腳步沉穩地走向衛生間,接了些自來水過來。
外界的寒風肆虐,怒吼著撞擊窗戶,卻無法打破室內的靜謐。
兩堂兄弟並肩作戰。
余松年站在人字梯上刮膩子。
而餘歡則在一旁,用一個灰桶將糯米膠仔細攪拌開來,準備將窗戶那邊的一整面牆,用一塊塊的聚酯纖維吸音板,拼接貼滿。
沒有選擇帶背膠的那種吸音板,以免有毒氣體揮發,把林有容給害了,特意買了些純天然的糯米膠。
就連膩子粉,也是精心挑選的環保無機膩子,無甲醛,無苯。
餘歡對自己的評價是——
穩如老狗。
余松年初時的生疏過後,很快就找到了感覺,膩子不再往地上滴滴答答,動作越發熟練,每一次的動作都顯得流暢而自然。
甚至還有閒暇低下頭,去關注餘歡在手中擺弄的深藍色吸音板。
好奇湧上心頭,忍不住問道:「歡哥,這玩意真能隔音嗎?」
「當然能。」餘歡微笑著回答,一手持毛刷,將糯米膠均勻地塗抹在板子上。
「我看有些KTV用的是那種軟軟的吸音棉。」
余松年話音頓了頓,繼續開口:
「再說了,這真有用的話,你可以直接貼在天花板上,何必大費周章做吊頂呢?多麻煩啊。」
餘歡笑著搖了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吸音和隔音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室內盲目大面積採用吸音材料,會嚴重破壞聲場,導致聲音變得生硬、尖銳。當然,如果是靜音室或辦公室等場所,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見這個理論,余松年手中的刮灰刀一滯,頓時滴落些許膩子到肩頭。
他恍若大悟地爆了句粗口:「臥槽!太專業了!」
兩兄弟各自忙碌著,直到余松年接到一通電話。
他簡短地與電話那頭的徐輝交談幾句,告知對方自己正在幫歡哥幹活,今晚的符文大陸之旅歇逼。
餘歡一邊幹活,一邊默默地聽著小老弟打電話。
他將手中的吸音板穩穩地貼在牆上,恍然驚覺,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鐘了。
由於需要考慮排版,考慮美觀,雖然進度才過半,但版面已經排了出來,最難的開頭部分已經過,接下來就簡單很多了。
餘歡抬眼一看余松年。
他正跨在人字梯上,慢慢移動到角落,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餘歡隨即低下頭,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片刻之後,余松年瀟灑地將刮灰刀,隨手扔進掛在人字梯頂端的灰桶里,然後穩穩地爬下來。
他走到餘歡身後,笑著說到:「歡哥,我幫你塗膠唄。」
餘歡回過頭。
看著頭頂上也沾著膩子的余松年,形象屬實有點憨。
不禁忍俊,微微頷首說:「好,搞完我們隨便吃點東西。」
「有什麼好吃的呀?」余松年滿臉期待地蒼蠅搓手手。
餘歡朝新裝的隔音窗努努嘴:「這窗是謝苟華和他表弟傍晚過來裝的。我們晚上在家裡吃了一頓羊蠍子,還剩不少。」
「難怪我剛開始進門的時候,好像聞到了羊肉的香味!」余松年砸吧著嘴,提議說:「要不——先吃?」
餘歡卻說:「先幫忙貼吸音板,爭取二十分鐘內搞定!」
「也行。」余松年頷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