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

  第249章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

  車輪悠悠地,在濕潤的路面滾過,揚起一片片細微的水汽。

  這些水汽轉瞬之間在冷空氣形成薄霧,於路面上氤氳瀰漫,蒙蒙暮靄,給人一些如夢似幻之感。

  小雨雖已停歇,但天際依舊是鉛雲滾滾。

  餘歡一隻手穩穩地把控著方向盤,腳尖則輕鬆地觸碰著油門踏板,極為愜意地仰靠在駕駛座之中。

  就這般悠然自得地駕駛著小寶馬前行。

  「我們一同追著心中的夢想~我們試著把~太陽放在手掌~」

  車載音響里蕩漾著林有容悠揚的歌聲。

  引得餘歡情不自禁地撅起嘴來,跟隨著那婉轉的旋律,吹起了輕快的口哨。

  他隨意地瞥一眼儀錶盤上顯示的時間,這會才四點十三分。

  提前一個小時離開早報大樓,而目的地並非家裡的車庫,而是直指菜市場。

  此際還未到晚高峰,車輛稀稀疏疏。

  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便右轉,駛入通往菜市場的小路。

  餘歡將小寶馬停在路沿,緩步走入寧靜的菜市場,在裡面逛了好大一圈,可兩手卻依舊空空如也。

  各種各樣的食材直看得他眼花繚亂,感覺選擇困難症都犯了。

  此前已經發消息跟謝苟華說,要留他們晚上吃飯,那晚餐自然是需要準備得豐盛一些。

  思來想去,在這寒冷的冬夜,最為適宜的,莫過於那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火鍋。

  心中有決定之後,他便徑直去挑選了四斤羊蠍子,又買了林林總總的配菜,隨即踏出菜市場的門檻,滿載而歸。

  餘歡一路馬不停蹄,回到家後,甚至都沒有稍作休息,便徑直走進了廚房。

  羊蠍子冷水入鍋,加入八角、桂皮,還有姜蒜,兩個蔥結,再淋上一些料酒,一切都在他有條不紊的操作下有序進行。

  隨著水溫的升高,廚房裡漸漸瀰漫起了令人垂涎的香氣。

  餘歡在一旁處理著配菜。

  正準備去打開抽油煙機,褲兜里的手機卻開始震動起來,同時響起來電鈴聲。

  鍋中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還泛起一層淡淡的白沫。

  餘歡不慌不忙,手握鍋鏟輕輕撇去白沫,將之抖落在灶台一旁的水槽里。

  他一隻手掏出手機,看目光落在屏幕上,看到是謝苟華打來的,接著又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顯示的時間,已經四點四十七分。

  隨即接通電話。

  聽筒剛一貼在耳際,便聽到謝苟華大剌剌的聲音傳來:

  「喂!歡兒,你在哪呢?」

  餘歡嘴角含笑,輕聲反問:「你們到了嗎?」

  「嗯,剛到你家小區門口。」謝苟華說著,還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那聲音中透著一絲愜意,想來應該是正在把煙。

  「O了,我這就出來。」餘歡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中的鍋鏟,輕輕擰動旋鈕,將灶火熄滅。

  「好!等你——」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餘歡隨手將手機放置在台面,目光又轉向鍋中,在翻湧漸歇的一些八角上停留。

  隨即迅速地將羊蠍子撈出來,盛放在不鏽鋼盆里,用清水沖洗得乾乾淨淨。

  利落地收拾了一番後,他快步走到門側的鞋櫃旁,換上鞋子,踏出門檻。

  門扉輕輕地碰攏,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然而,這份寂靜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就被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與說笑聲所打破。

  門扉再次應聲而開,餘歡提著沉甸甸的工具箱,率先踏入屋內。

  緊隨其後的是謝苟華以及他的表弟,他們一同搬著窗戶部件,步伐雖緩慢卻沉穩。

  「你們直接進來吧,不用換鞋。」

  餘歡熱情地招呼著,腳步輕快,領著他們朝著練歌房走去。

  走在最後的謝苟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抽了抽鼻子,臉上頓時浮現出愉悅的神情:「歡兒,這麼香——是羊肉嗎?」

  幾人相繼踏入練歌房。

  餘歡走向裡間,將工具箱輕輕放在長桌上,面帶微笑地轉過身說:「對,我買了四斤羊蠍子,準備做個火鍋。」

  兩表兄弟將窗戶部件穩穩地靠在牆邊。

  謝苟華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這手藝行不行噢?都沒見你下過廚。」

  「行不行得吃了才知道。」餘歡輕輕一笑,這笑容中透露出的是從容與自信。

  畢竟多出十年的閱歷,下廚做個家常羊蠍子,不是小意思?

  「行,我跟阿發再去搬一趟,你就好好展示伱的廚藝!」謝苟華笑著打趣。

  說著。

  他的視線從長桌上放置的各種裝修工具掠過,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新裝的吊頂。

  邁出的腳步猛地一頓,當下就驚訝地說道:「臥槽,歡兒,你這手藝還真是挺專業的呀!」

  餘歡也仰頭看了一眼那規整的石膏板吊頂,調侃著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這隔音吊頂一做好,層高頓時就少了十五厘米,好在丈母娘這單位房雖然頗具年代,但層高有著寬裕的兩米八,所以倒也並不顯得侷促。

  謝苟華嘿嘿一笑,湊趣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老大車禍,老二偏癱?」

  形貌瘦削的阿發忍不住撲哧一笑,著實是被這兩個人給逗樂了。

  他從兜里掏出一盒精白沙,捏出三根,先是向餘歡散煙:「哥,來一根。」

  「我不抽菸。」餘歡微笑著擺手婉拒。

  「哦。」阿發點點頭,轉而向謝苟華遞去香菸。

  謝苟華接過煙,掏出打火機點燃,然後領著阿發再次下樓去搬東西。

  兩撥人分工明確。

  餘歡在廚房中一陣忙活,兩表兄弟則忙著安裝隔音窗,他們得爭取在六點之前完工。

  關於窗戶的價格,餘歡和阿發之前在電話里就已經談過,達成了共識。

  鋁合金雙層中空玻璃平開窗,兩百一平米,包安裝。

  餘歡了解到,市面上普通的單層玻璃窗,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報價。

  他蓋上壓力鍋的蓋子。

  由於需要壓制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手裡頭一時無事,便去練歌房瞅了瞅。

  站在門口,唯見裡間一個空洞洞,老式鋼窗已經被拆卸下來,放置在了一邊的地面上。

  兩表兄弟正搬著窗框,小心翼翼地將其卡進窗洞。

  寒風從那裡肆無忌憚地闖入,使得餘歡不自覺地緊了緊衣領,試圖抵禦寒意的侵襲。

  他迎風踱步上前,雙手叉腰,靜靜站在一旁觀摩。

  阿發驀然瞥見餘歡的身影,冷風吹得他吸了吸鼻子,兩腮無肉的臉頰上湧現出笑容:

  「哥,我跟你講哦,這隔音效果的好壞,可不單單取決於窗戶的質量,如果安裝不當,即使是這種平開式的窗戶,也可能出現漏音現象——」

  話音還未落。

  謝苟華鬆開扒著門框的手,翹起大拇指,指了指餘歡:「這可是我四年同窗,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我還特意趕工過來幫忙,你可不能筐瓢啊!」

  阿發一臉正色地回應:「華哥,你放心。我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會用真材實料,也一定會確保高質量安裝!」

  餘歡看在眼裡,知道這位小表弟性格認真,開不得什麼玩笑。

  嘴巴翕動了一下,正欲說話。

  謝苟華拍了拍阿發的肩膀,繼續半開玩笑地說:「我哥們還特意招待一頓羊蠍子火鍋,要是筐瓢的話,那就真的有點對不住人了。」

  「狗子,你這話說的,一碼歸一碼。」餘歡說著揮了揮手。

  「大名人親自下廚做羊蠍子,這個好歹,我還是知道的。」謝苟華擠眉弄眼地打趣。

  惹得阿發一臉疑惑和驚訝地看著餘歡:「大名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哥們現在在網上可火了,人送外號領導哥。」謝苟華嘿嘿一笑,踱步開來,坐在靠牆的長桌上。

  「有點小名氣而已,何足掛齒。」餘歡很謙虛。

  阿發驚愕地望著餘歡。

  難怪第一眼就感覺表哥的這個同學顏值爆表,忙不迭詢問:「哥,你原來是明星啊,是演戲的那一行嗎?」

  「並非明星,」餘歡微笑搖頭:「是網絡紅人。」

  阿發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略一思索後,他試探性地問:「就是那種……像犀利哥那樣的?」

  謝苟華聞言,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餘歡輕扶額頭,點頭說:「差不多吧,我也不知怎的,就靠著這張臉在網上火了起來。」

  他話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凡爾賽氣息,讓謝苟華不禁摳了摳鼻子,調侃道:「我怎麼覺得你這話里,有點裝逼的味道呢?」

  此際,阿發在稍事休息之後,蹲下身子打開工具箱,正拿出手電鑽,準備給窗框打孔,安裝螺絲。

  餘歡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轉而對謝苟華揮了揮手:「不扯了,我蹲坑去。」

  言罷,他邁開步子,悠然前往衛生間。

  時光荏苒,一切都在不經意間悄然改變。

  就如同時鐘的指針,不知不覺已從五點的位置,挪動到了八點。

  天幕始終陰雲密布。

  無星無月,整個城市被一片灰暗所籠罩,顯得格外陰冷,格外沉寂。

  餘歡緊了緊衣領,將兩個表兄弟送到樓下。

  阿發打開車尾門,小心翼翼地將老式鋼窗搬了進去。

  而謝苟華則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上,車門未關,他一拍吃飽飽的肚子,對站在一旁的餘歡讚嘆:

  「歡兒,真沒想到你這麼深藏不露,竟然還有這一手絕活!羊蠍子做得真是太地道了!」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餘歡隨口說著,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車身噴繪的字樣上,『尚鼎門窗』幾個大字下方,緊跟著一串十一位的手機號碼。

  這輛嶄新出廠的麵包車,顯然是阿發的座駕。

  謝苟華的那輛屬於略有磨損,至於余松年的貨運麵包車,那就是久經沙場了。

  餘歡眼見阿發坐上駕駛座,旋即後退一步,幫謝苟華把副駕駛座的車門給輕輕關上。

  謝苟華見狀,頓時驚呼一聲,裝腔作勢地說:「領導哥竟然親自幫我關門,這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餘歡呵呵一笑:「我這個叫禮賢下士,懂?」

  「略懂略懂。」謝苟華轉過頭,給小表弟遞了根煙,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裡。

  他微微低下頭,用防風打火機點燃了香菸。

  餘歡的視線從那一抹赤紅的火苗上掠過,然後稍稍俯身,看向駕駛座上的阿發:「阿發,今天多謝你了。」

  「哥,你太客氣了!我還得謝謝你呢!」阿發說著,將香菸夾在耳朵上,準備稍後享用。

  餘歡粲然一笑。

  「回見!」謝苟華朝餘歡挑了挑眉毛。

  「回見。」餘歡微微頷首。

  「哥,那我就先告辭了!」阿發緩緩踩下油門,唯見窗外的餘歡嘴角噙著笑意,朝他揮了揮手。

  在這寒冷的冬夜裡,麵包車在人跡寥寥的內部道路緩緩行駛。

  阿發終於忍不住問出憋了許久的問題:「華哥,你這同學真的跟犀利哥一樣,因為長得帥就出名了嗎?不會是在開玩笑的吧!」

  謝苟華將車窗搖上來,只留下一條縫,深吸了一口香菸,鼻子裡立刻緩緩噴出的煙霧,順著窗縫流走。

  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開玩笑的。」

  「啊?」阿發一臉懵逼。

  真開玩笑?

  謝苟華再抽了口煙,吐出一長串煙霧後,解釋說:「我這位哥們是江南早報的副主任,長得也算人五人六,因為反公知的言論非常犀利,所以在網上火了起來。不是鳳姐那種靠奇葩出的名,還比較正面。」

  「啊?」阿發還是一臉懵逼。

  謝苟華耐心地進一步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哥們靠真材實料出名,帥只是加分項而已,正兒八經的領導,懂?」

  「我懂了。」阿發點點頭。

  然而,謝苟華卻搖了搖頭:「不過,我其實有些不懂。」

  「啊?」阿發懵逼又懵逼。

  謝苟華嘆了口氣,感慨地說:「不懂在於,自從大學畢業進入社會以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特別是最近這幾個月,不管是性格還是氣質,都跟我印象中截然不同。」

  「這不是很正常嗎?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啊!」阿發不解。

  他慢慢踩下剎車,輕按了一下喇叭。

  等待柵欄門開啟後,驅動麵包車緩緩駛離此間。

  「以前是有點謙卑內向,現在是非常禮貌大方。」謝苟華依靠著座椅,眼中閃過追憶的色彩。

  經過一番接觸和了解後,阿發也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你這個哥們確實很有修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還沒有什麼架子。」

  「確實,換你要是有他這麼牛,那肯定鼻孔朝天,認都不認識我了。」謝苟華斜睨。

  阿發把著方向盤,頓時訕笑起來:「華哥,你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