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濤沒跟李曉君一起吃晚飯，因為那康導演約了他。
「那」姓來源於葉赫那拉，吉春省SP市有個滿族屯叫葉赫就是這一支的故地，這裡出過兩位還是三位皇后，文旅部門的宣傳口號是鳳起之地，當然了沒啥人知道，要不是五安離四平比較近孫濤也不可能知道，東北的文旅宣傳搞的簡直是一言難盡！
又跑題了。
那康相約孫濤沒有拒絕，所以你看，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本來孫濤都要看那康的留言了結果錢三江打電話把孫濤給嗡嗡到一邊去了。
得罪了錢三江，孫濤就想起來了吳彥祖（吳彥祖說：出來混講究的是勢力。人脈自然也是勢力的一種），既然要有人脈就不能隨便得罪人，那康怎麼說都是自己現在的同事，文化部直屬部門的藝術總監，人家又是第一次主動邀請……孫濤便欣然同意了。
如果孫濤是先看那康的留言，按他的德行應該是第一時間拒絕的，畢竟李曉君還懷著孕呢而且前三個月又是比較危險的時候。
孫濤一直等到杜鵑回來，仔細交待她飲食和來迴路上要仔細照顧等等等等然後才打車離開。
晚上五點四十，孫濤打車到二環路上的大唐俱樂部吃的飯。
上車之後，報了地址，司機就一直不停的後視鏡偷瞄著他，本來都是很健談的燕京計程車司機不知道為啥今天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孫濤看出來了這個大唐俱樂部大概是個了不得的地方。
不過想想天上人間自己都沒在乎，一個俱樂部又能牛逼到哪去，路不遠，孫濤便也沒跟司機攀談。
……
孫濤錯的很離譜。
大唐俱樂部根本就不是家飯店，古色古香的門樓朱漆的大門，門口的保安冷冷的看著孫濤，表情就在告訴他：閒人免進！
幸虧那康和一個中年男人早早就在門口等著孫濤，出示了會員卡孫濤才跟著順利的進了這座深宅大院……
大唐俱樂部應該算是一個民間團體。
在燕京，二環路裡邊不是國家機構的民間團體有一個：大唐俱樂部。（那康說香港賽馬會也想在這一帶建一個分部以促進香江和內地的經貿文化交流，但此事一直還在進行中。）
前世今生，大唐俱樂部這個名字孫濤從來沒聽說過，但那康一解釋他就明白了，因為他聽說過「泰山會」。兩者都是會員制，而且都不是有錢就能進的，必須要滿足N多個條件且有幾個老會員介紹才能入會。
泰山會的會員都是著名企業家，大唐俱樂部的人則都沒什麼名氣但他們手裡不知道控股了多少著名企業。
……
俱樂部不是飯店，但是裡邊的餐飲娛樂都是國內頂級水準，且只對會員開放。
那康也不是會員，他只是有個會員朋友。
俱樂部里是真正的雕樑畫棟，孫濤也看不出是仿古的還是翻新的，不過看見馬雲穿了雙布鞋大概每個人都認為那肯定是老藝人手工縫製的吧。
那康邀請孫濤來的目的呢也很簡單，張藝謀一直主張在八分鐘的最後環節找一個小女孩唱《茉莉花》，真正請客的人恰好有個八歲的女兒。
那康介紹了那一家三口，男的姓關，是著名的大鼓書藝人，別小看這個行當捧京劇是國粹之前京韻大鼓才是老燕京人的心頭好。
男的姓關，女的姓李，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孩是關曉彤，三歲看老相，不是重名就是關曉彤。
小丫頭家學淵源又聰明伶俐，現場又是唱歌跳舞又是詩歌朗誦好一頓才藝展示。
關曉彤唱完了《茉莉花》，那康湊近了孫濤，「孫導，這孩子怎麼樣？」
「嗯！」孫濤欣然點頭，「很不錯很不錯，都說龍生龍鳳生鳳還真是有點道理的，關鍵是她不僅底子好而且大方得體不怯場，不怯場才是最關鍵的！」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孫濤喝了1953年的茅台，吃了蔥燒海參、紅燜熊掌（來源未知）還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菜自然就得好好表揚一下關曉彤。（俱樂部的服務員都是不報菜名的，孫濤大概搭眼看了一下85分是平均值，真有幾個就算放在電影學院都能算得上班花的存在，當然，電影學院的女生不僅是長的漂亮而已。）
孫濤生長在東北打拼在江南對老燕京人的行為習慣並不了解，人家問，他就順嘴表揚了兩句結果就麻煩了。
那康哈哈大笑，老關和媳婦也是滿臉笑容，「來來來，曉彤，快給師父磕頭！」
「邦邦邦」，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孫濤還沒反應過來關曉彤已經大大方方磕了三個頭。東南那邊拜師啥樣孫濤不知道，聽說是敬茶，東北是磕頭的但這老禮節基本都沒幾個人會遵守了，沒想到今天讓自己在燕京碰上了。
那康，「哈哈哈，要是你年紀再大點就讓孩子認你當乾爹了，大鼓現在早就式微了，這孩子以後要想進娛樂圈走演員這條路以後就得靠你這個師父來領路了。」
孫濤還很懵逼，但是老關和李明夫妻對他的態度已經再不復之前那般生分了。
頭都磕完了，名分已定。
真沒見過這個陣仗啊，磕頭拜師這么小眾的事，這比騎行圈的男女在龍井村大路上公然打野炮還小眾啊，大馬路上打野炮、男女騎手隨機配對住一個房間，雖然聳人聽聞但是抖音上還是有音頻、視頻、圖片說明的，但是拜師磕頭孫濤就看見過黃聖依跪拜趙本山……德雲社是不是要磕頭拜師網上都沒有。
孫濤此時才反應過來，「這這這，我何德何能啊，我也不是老藝術家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你們這，這有點草率了。」
孫濤無奈，咋辦呢，讓他給關曉彤磕回去？那怎麼可能，就認下這個徒弟？可是這都什麼年代了……
老關，「哈哈哈，孫導，噢，不應該叫曉彤她師父了，這孩子以後要跟你學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往那邊發展，適合唱歌還是跳舞還是演戲反正都聽您的安排了……」
——
2004年2月10日，星期二，晚上九點半，燕京希爾頓酒店大廳。
孫濤坐在大廳的咖啡吧里要了一杯卡布奇諾靜靜的坐在那裡，他左手手腕上戴著一串金絲楠木的手串，右手裡是一塊田黃雕刻的手把件。
這兩件東西都是關曉彤的拜師禮。
關家是京韻大鼓名家好東西正經有不少，那康還特意給孫濤介紹了一下這兩件東西的來龍去脈，手串是王府舊藏，手把件（尋寶鼠）是早年關老爺子在榮寶齋掏弄來的，因為看見孫濤策劃了《一槌定音》關家人就覺得他肯定喜歡這類東西，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那康和關曉彤爸媽從頭到尾都沒說讓孩子參加八分鐘演出的事，更沒提要讓關曉彤在節目最後唱《茉莉花》，演是給他演了，但人家沒說啊！
可是現在孫濤思來想去，關曉彤不僅應該在雅典的閉幕式上唱《茉莉花》，還應該在開幕式上唱《歌唱祖國》。孫濤揉搓著印堂：十二歲，就怕這小丫頭到時候長得太成熟了，可是一個人前後銜接這多有宿命感啊。
送禮是一門藝術，直不愣騰塞錢送美女的那都是蠻夷，化外之人。
……
孫濤正低頭喝著咖啡，光線一暗，一個身影遮住了光線。
孫濤以為商業精英都應該是周受資、蔡崇信那樣的，結果面前的人長得像岳雲鵬。
呃，比岳雲鵬稍微強那麼一丟丟，這個人高了一點，身高和孫濤差不多都是將近一米八。
「孫總您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就是唐雷。」
上一世，孫濤每天都會看《今日說法》騙子見的太多了，下午去見那康之前他已經特意跟王奕盛求證過了，唐雷的履歷和水平他們公司都查驗並且驗證過了。
現在外貌也和王奕盛所說一般無二。
「唐……」孫濤猶豫了一下。
「叫我名字就好，或者叫我TONY也可以。」
孫濤笑笑，「那我還是叫你老唐吧。」
唐雷哈哈大笑，「幸好我不姓王……韋特，韋特，來杯美式咖啡……」
唐雷叫完咖啡轉過頭，「其實我對投資的理解是這樣的，投資，不是投資給一個行業或者是一個創意，而是一個人。
我這個人很坦誠，直來直去，我先說我的要求你同意咱們再繼續，不同意嘛就當交個朋友彼此也不損失什麼，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我是騙子因為我的收益是跟著你事業的進步水漲船高的。」
孫濤摩擦了一下手裡田黃料的手把件，「有道理，說說看。」
「我入職你的企業，你可以任命我當CEO或者總裁特別助理，總之我需要有決策權，工資嘛，象徵性的給點就OK。」
孫濤微微一笑，「呵呵，請恕我冒昧您現在的薪資待遇是？」
唐雷一聳肩，「差不多一百萬吧，呃，美元。」
孫濤：尼瑪，裝逼是不是，是不是裝逼，我一個重生人士一年多辛辛苦苦覺得已經掙下莫大的家業，你一個打工仔，牛馬，居然一年的工資就跟我差不多了！
孫濤搖搖頭，「咱們聊聊天就好了，那個，老唐，馬來西亞現在天氣怎麼樣？」
唐雷哈哈大笑，「我都說了象徵性給點就行，也別整個一塊錢一個月那樣太引人注目，比現在的經理高點就可以。」
孫濤，「一個月2500，人民幣，算上年終獎一年差不多五萬，呃，也是人民幣。」
唐雷一撇嘴，睥睨了孫濤一眼，「無所謂，現在我要說大頭了，我要你手中掌控的所有資產的八到十個點。」
唐雷喝了一口咖啡，「別著急答應，我說的是掌控的資產不是你擁有的資產，事實上經過一次次的融資你本人擁有的股權大概也就百分之二十多吧。」
孫濤笑笑，「我好像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很多啊。」
孫濤腦海里第一個閃現出來的是李子柒，李子柒和杭城微念公司合作李子柒出人微念出錢，李子柒占比49%，杭城微念占比51%；看起來很不錯的買賣，但是微念轉頭把李子柒的肖像權等等都賣給了自己的子公司，交易價格是：一塊錢！
李子柒代言的螺螄粉就這樣在網上開始銷售了。
所以，油管上中國第一網紅李子柒在這筆交易中最後得到了多少呢？
四毛九，連五毛都沒有啊！
……
唐雷沒理會孫濤的猶豫，繼續說道：「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的思路，你呢是有多少錢辦多少事，自己辛辛苦苦又是寫歌又是寫小說、寫劇本、搞策劃、投資房地產……就為了填你搞的那幾個網站的窟窿……」
孫濤淡淡道：「我那幾個網站可不是窟窿，海棠網去年給我賺了好幾百萬，大眾點評和豆瓣雖然沒什麼收益但是我養的那些程式設計師現在已經開始做財務軟體和培訓業務了，今年大概也能收支平衡。」
唐雷不屑一笑，「沒有主業，東一榔頭西一棒把自己累的半死回頭一看還不如不開公司，就自己輕輕鬆鬆搞搞策劃也差不多一樣的收入。
我給你舉個例子，一條街上有兩家冷飲店，一家起早貪黑忙忙活活，一年到頭也就掙個辛苦錢；另一家引入投資快速擴大規模，規模大了他就有了議價權，議價權你明白吧，我多說兩句美國沃爾瑪超市的進貨價是全世界最低的，同樣一件商品別人進價兩塊他就能壓到一塊二！」
唐雷看了孫濤一眼知道不需要解釋便繼續說了下去，「進價便宜只是其一，規模更大的企業在稅收減免和抗壓方面也有更大的優勢……」
這個孫濤也懂，沒看見哪個城市的工商、稅務、衛生、消防、城管等等會去找「富士康」、「美團」、「唯品會」、「三通一達」他們這些巨無霸的麻煩，但是小公司你無形的消耗根本沒法計算。
唐雷詫異的看了孫濤一眼，好像這些他也都懂，「好，現在我進價比你便宜，各方面的消耗還比你少……」
其實不用他說孫濤已經明白了，後來他就會降價把這條街上其他的冷飲店搞垮，當一家獨大的時候定價權就是他說了算了。
美團和餓了麼的大戰，青檸對小黃車，你看著是他們在戰鬥，仔細想想其他人已經徹底被擠出這個競爭行列了，再陰暗一點，他們之間如果再有個交叉持股……
思緒轉回來，冷飲店啊，那遍布全國的蜜雪冰城。
唐雷停頓了一下，「把這條街推廣到全市、全省、全國、全世界，那些跨國公司就是這麼幹的。我給你算一筆帳，開冷飲店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一年一百萬。」
孫濤呲了一下牙，心說：啥冷飲店一年一百萬啊。
但是他沒打岔因為知道這不是重點。
「另外一家因為不斷的融資，老闆的股權從百分之一百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但是冷飲店的市值已經到了一個億……」
這是一種思維方式，看過《窮爸爸和富爸爸》的人估計都懂，但是2004年這還是一種很前沿的東西。
孫濤看看唐雷，淡淡道：「不用解釋了，我還有兩個疑問，第一，我的東西其實你都看到了，既然你有能力為啥不自己干；第二，你覺得現在這個時代，大眾點評和豆瓣有生存空間嘛，如你所說，誰錢多誰牛逼那如果有更大的資金介入來搶生意怎麼辦？」
……
深夜，當孫濤回到朝陽門外大街155號的時候，房間的燈依然亮著。
月華如水，孫濤轉身關上門，看起來自己馬上就要過上悠閒的生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