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諾真的要說相聲,何濤滿臉的驚訝,他們相處也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了,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從來沒有聽許諾說過這玩應,今天竟然要當著相聲泰斗的面說傳統相聲,這確實讓他有些吃驚。
可再看,許諾此刻精神頭確實不錯,比前幾日要好很多,於是也就安心下來,只要他好,有精神,其他的事也就不重要了。
許諾站穩以後,輕聲的問道,「《秦瓊觀陣》馬老熟悉嗎?」
馬三力點點頭,剛點完頭便意識到,許諾看不到他的動作,於是風趣的回答道,「年齡大了,再加上有年頭沒唱了,也記不清了。」
聽到馬三力這麼說,許諾一拍手,「那就好辦了。」
「怎麼?你是要蒙我嗎?」馬三力感覺好笑的反問。
許諾微微一笑,又問道,「馬老,咱這有玉子嗎?」
馬三力可是相聲泰斗,家裡怎麼會沒有玉子呢,回答道,「有,就在那邊柜子里。」
何濤急忙走過去,打開柜子看到很多傳統曲藝的樂器,他可不知道哪個是玉子,回頭問道,「哪個是玉子啊?」
馬三力故意沒有回答,許諾回答道,「就是兩片竹子板。」
何濤看了一圈,還真看到了竹子板,伸手拿了出來,「這不就是快板嗎?」
「快板中間有連結線,玉子沒有,你別拿錯了。」許諾提醒道。
馬三力饒有興趣的看著許諾,心想,這小子確實懂的不少,他這個年齡歲數的年輕人,如果不是曲藝方面的人,能分清玉子和快板的人可真不多。
何濤這才找到了一副玉子,拿出來遞到了許諾的手中,他接過來直接循序漸進的打了幾個輕音,又打了幾個重音,最後還來了一個連環點,算是試試手。
看到許諾如此熟練的動作,何濤佩服的點著頭。
「不錯啊,連玉子都會打,這點也都很準嘛。」馬三力對面前的許諾越來越有興趣。
許諾咧嘴一笑,依舊如以前一般燦爛,「唱太平歌詞哪有不會打玉子的啊,就像說相聲的不會唱太平歌詞一樣,說學逗唱四門功課,不會太平歌詞那就是四門功課短一門啊,別人一場演出拿100,你就只能拿75。」
馬三力認為有道理的點點頭,「說的不錯,確實如此。」
「可是解放後有工資了,給大家都救了,也就分不出會與不會了,只要不露怯就沒人知道,一個個也人模狗樣的。」許諾隨口說的這一段說辭是借用了上一世老郭的段子內容。
馬老在這個圈裡可是混了一輩子,這些事他當然清楚,笑著點著頭,心想,這小子知道的還蠻多的嘛。
只見,許諾清了清嗓子,「馬老,我要開始唱了哦,」
「嗯,開始吧。」
「得嘞,那我就先痛快痛快嗓子,您老耳朵好不好受,我就不管了。」許諾風趣的說道。
隨後許諾輕輕的打著手中的玉子,緩緩開口唱道,「隋煬帝無道行事凶,
弒父奪權理不公。
他欺娘戲妹把倫理來喪,
他鴆兄圖嫂把那綱常扔。
有許多老忠良辭別了王的駕,
他們一個個退歸林下隱身形。
在朝中宇文化及狗奸黨,
還有一個楊素有一個楊齡。
那靠山王擺下一座四門兜底鎖子八卦連環陣,
他要害秦瓊他個命殘生。
秦叔寶困之久哉饅壽餡兒,
里七層我個外八層圍了一個不透風。
這頭層兵弓箭手槍襯著藤牌手,
二層兵鳥槍手擰著眉啊瞪著眼睛點火繩。
這三層兵刀槍棍棒來回擺,
觀四層啊馬步兒郎舔胸疊肚手拿著短刀逞英雄。
觀東方青龍馬相襯著花斑豹,
觀南方赤兔馬相襯著馬桃紅。
觀西方白龍馬相襯著一匹銀雪賽。
觀北方烏騅馬相襯著馬烏龍。
觀東方大砍刀青龍刀是刀如偃月,
觀南方夾鋼斧月牙斧斧砍如風,
觀西方亮銀槍槍襯著銀戰杆,
觀北方托天叉五股叉混海蛟龍。
觀東南流金钂滲金爪那龍泉寶劍,
觀東北八棱錘滲金錘錘似流星,
觀西南竹節鞭雁翎鞭鞭似豹尾,
觀西北熟銅鐧凹面鐧耀眼光明。
觀東方甲乙木綠旗招展,
觀南方丙丁火紅旗遮蒙,
觀西方庚辛金白旗好似銀雪夜,
觀北方壬癸水皂角旗墨把它染成。
觀中央戊己土黃旗高挑,
在那刁斗上坐定一名兵。
手拿著令旗滴溜溜兒的轉,
他調動了疆場上的百萬兵。
秦二爺看罷就下了馬,
眼望著山東滾下淚橫,
他開言便把天倫叫,
養兒啊爹娘你在上聽,
說人家養兒防備老,
您老人家養兒就落了一場空。
實指望我做高官那光宗耀祖,
沒有想到在這沿海登州我遇見楊齡。
靠山王擺下一座兇惡的陣,
他要害孩兒我這命殘生。
磕罷了一個頭兒算盡孝,
磕罷了兩個頭兒算盡忠。
一連磕了這頭三個,
我又算有孝我又算了盡忠。
磕罷了仨頭他忙站起,
忙把這靴子是蹬了又蹬。
衽鐙扳他上了馬,
眼望著黃驃把話明,
說你今天馱出我這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爪、钂、棍、槊、棒、拐子、流星四門兜底鎖子八卦連環陣,疆場以上算你立了功。
說你今天馱不出我這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爪、钂、棍、槊、棒、拐子、流星四門兜底鎖子八卦連環陣,熟銅鐧下我砸成你肉囊。
這匹馬能通人性懂得人語,
它是咴咴咴兒大叫了好幾聲。
這一嘶那秦二爺把精神抖,
忽聽得弓弦響一聲。
舉目留神那抬頭看,
刁斗上墜落了一名兵。
四面八方那兵大亂,在那西南方闖進了一位美英雄。
您要問來的是哪一個,王伯當闖進了陣救了秦瓊。
這秦瓊觀陣一個小段兒,我願馬老永掛笑顏越活越年輕。」
這一大段,許諾不光唱的連貫,氣口也找的准,身形也擺的不俗。
終於又見到了神采奕奕的許諾,何濤眼眶已經陰濕,這近幾個月來,許諾經歷的太多了,此刻他還能如此的表現,確實讓何濤很是欣慰。
一大段唱完,馬老微笑的拍著手,「不錯啊,這基本功不差嘛。」
聽到馬老的誇讚,許諾笑的更燦爛了一些,緩步走了過來。
何濤將他扶好坐穩,急忙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許諾喝了幾口,將水杯放下後說道,「請馬老給點意見吧。」
馬老抿嘴一笑,「唱的挺好,我沒什麼意見和建議。本來太平歌詞這種形式就是因人而異的,每個人都會根據自己的條件做調整,嗓子好的起的高亢,鼻子好的鼻音沉穩厚重也很有味道,氣短的掐住節點也能唱,氣長的大貫口一氣呵成也不錯,甚至都可以根據自身條件更改其中的字眼,只要中心不變就可以。」
「哦,怪不得呢,我聽過很多版本各有各的不同,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許諾這才明白,上一世的時候,聽過老郭的,也聽過少馬爺和其他老藝人的,每個人唱的內容都頗有差異,但都屬精品。
「老人們就是這麼傳下來的,所以相聲的曲藝形式是靈活的,正是這種靈活,也是最大的難點,改可以,改的好很難。」馬三力解釋道。
許諾這一段可是一點都沒改,因為他上一世不是相聲演員,他只是一個聽的多,研究的多的一個愛好者,自然不會去改段子,這一段完全是照搬了少馬爺晚年時候在晚會上的原詞原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