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2月31日
由於各項指標都很正常,許諾出院了。
因為趙雅的父親趙紹琴老先生介紹了一位隱世名醫,87歲的錢為民,錢老在中醫領域主要研究的就是顱內去血化瘀,活絡神經的科目,之前也有過幾次成功讓腦外傷失明後的患者重見光明的實際案例,由於年齡太大所以退居二線回到了津門生活。
這次因為趙老的出面,再次請他出山,錢老提出的要求就是讓患者許諾去津門和他一起生活,這樣方便他實時的觀察許諾的狀態。
得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很欣喜。
出院當晚許諾並沒有回別墅,而是直接回到父母那邊,短暫的和家人見面吃了一頓飯以後,便在趙雅、許帆和何濤的陪同下去了津門。
趙雅則是擔當起了全程陪同的重要責任,而且她也認為這個機會難得,可以向傳說中的錢為民先生學習中醫,所以她很願意一同前行。
1988年1月1日
許諾住進了津門中醫療養院,這個療養院離錢老家很近,方便他來進行治療和觀察。
又向何濤仔細詢問了他們所在的地址,許諾才知道,這裡離相聲泰斗馬三力老先生的家也很近。
既然來了津門,身體狀況還不錯,只是看不見東西而已,所以許諾還是決定去馬老家走一趟,畢竟他以前答應過,只要來津門就會去拜訪他老人家。
這次去馬老家,沒有其他人,只有何濤陪在他的身邊。
根據許諾的描述,何濤領著他終於到了馬三力家的門口,許諾輕輕敲門。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馬三力。
很顯然,馬三力看到來的人是許諾,他還有些吃驚,急忙將他引入到屋裡。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真沒想到啊,這才短短的一年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兩人坐下後,馬三力頗為感慨的說道。
今天來的也巧,家裡除了馬老並沒有其他人,連少馬爺馬智明都不在。
何濤幫忙倒水沏茶。
聽到家裡沒有其他的聲音,許諾問道,「少馬爺不在嗎?」
「今天是元旦,他出去演出了,演出排的很滿。」馬三力回答道。
「一轉眼又過年了。」許諾說道。
「是啊,這一年年的過的太快了,猝不及防的,我這個老古董都74歲了。」
「可是聽聲音,底氣很足啊,不比年輕小伙差。」許諾現在的心情已經平和了很多。
馬三力聽完這話,微笑的搖搖頭,「你小子,除了眼睛瞎了,頭髮短了,沒啥變化。」
「這變化還不大啊。」
「看不到更好,這烏七八糟的世界,沒啥可看的,我早就看夠了,還是古人說的對,眼不見為淨啊,你現在年紀輕輕的就圖了清淨,我這老頭子都跟著羨慕呢。」馬三力風趣的說道。
聽到馬老這番話,許諾微微一笑。
這是他聽完王學純的一番言論後第一次露出笑臉,這些天他想了很多。
文娛改革的事,確實是他膨脹後非常不自量力的行為,最後終於釀下大禍,痛失所愛。
他是重生者,可重生者並不是萬能的,文娛改革失敗他改變不了,方言和杜雲皮私下做的那些事他控制不了,摩托車車禍導致了尹笑薇的死,他預知不了。
甚至出院後他都不敢回別墅,因為那裡有太多關於尹笑薇的回憶會勾起他的悲傷,他不僅抑制不了也不敢去面對,所以他只能選擇逃避。
其實他還是那個他,重生者,真的是要把重生的優勢用到適合的地方才行,否則和常人無異,否則和上一世的自己並無差別。
「你來這邊是錢老給你看眼睛嗎?」馬三力喝了一口剛剛沏好的茶水。
「嗯,現在就在隔壁的中醫療養院,離這邊很近,我就過來看看您。」許諾回答道。
「什麼叫看看我啊,是來聽聽我。」馬三力微笑的糾正道。
許諾笑的更開心,點著頭,「對,聽聽您。」
見到許諾笑了,何濤也跟著露出笑臉。
「您老真不愧是相聲大師,自從文娛改革失敗以後,我還真的沒看到過許諾笑呢,這是頭一次。」何濤在一旁感慨的說道。
馬三力點點頭,繼續說道,「成功、失敗、天災、人禍,和笑是沒有關係的,笑是當下此時此刻心情的表達,此時此刻你能改變成功,改變失敗,改變經歷的一切嗎?你不能,所以現在開心了就大聲的笑,笑完了你躲到角落裡去哭,去哭訴你的失敗,你的經歷,那是下一刻的事。」說道這裡,馬老又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能掌控自己的情緒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一般,許諾渾身汗毛都起來了,上一世的心靈雞湯他喝過太多了,可馬老遞過來的這一碗,滿滿的都是乾貨。
笑是此時此刻的心情表達。
重生的目標是什麼?活著是為了什麼?
是完成上一世的遺憾,是瀟灑的度過這一生,是開心的重來一次。
自己的這一生在歷史的長河中不就是此時此刻嗎?
許諾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為什麼會有人那麼快樂的過完一生,仿佛神仙一般?
「馬老,那你認為,我怎麼才能開心起來呢?」許諾問道。
馬三力咧嘴一笑,拿過身邊的扇子緩緩打開,「你問我這個,我肯定告訴你是聽相聲啊,我就是幹這個的。」
「我總聽相聲,而且還會不少小段呢。」許諾回答道。
這話說的不假,上一世的許諾,有很嚴重的失眠症,每次睡覺之前都要戴上耳機去聽一些傳統的相聲,還有一些郭德鋼的新相聲,反反覆覆去聽,裡面說了上句,他都能說出下句來,只有這樣在熟悉的段子聲中,他才能漸漸睡去。
聽的多了,研究的多了,甚至他連快板也能打上幾段。
「哦?你會什麼?」馬三力饒有興趣的問道。
許諾想了想,其實他會還是蠻多的,然後開口回答道,「相聲的基本功說學逗唱,我基本都會。」
「都會?口氣不小啊。」
「對那個唱也是研究過一段時間。」
「唱?唱什麼?」
「當然是唱太平歌詞啊,這才是相聲本家的唱。」許諾說道。
「呦,不錯嘛,連這個你都知道啊。」其實許諾心裡清楚,這些都是後世的時候聽相聲里聽來的知識。
可現在這個時代的相聲,大多都是新形勢的歌頌相聲為主流,傳統相聲已經很少人去說了,而全國廣大的人民群眾聽相聲的渠道也很單一,除了電視就是廣播,這裡面也很少有人去說真正的傳統相聲。
可是津門這個地方不一樣,這是曲藝窩子,這裡的人去茶館,相聲社都能聽到傳統的相聲,說學逗唱這些傳統的東西在這邊民眾的普及還是很高的,其他地區的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對相聲的了解也很有局限性,大部分人並不清楚相聲裡面的唱是什麼,都認為就是唱個歌,唱個曲或者唱段京劇,再或者唱段流行歌曲,都誤把這個認為是相聲里的唱,孰不知這些是相聲四門功課里的學,學人家嘛,歸到學裡。
可年紀輕輕的許諾,竟然知道相聲四門功課里唱是太平歌詞,這一點就很難得。
馬老點點頭,「那你就給我來一段太平歌詞?」
許諾站起身,何濤急忙過來攙扶他,他站穩後還頗有幾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