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誰受傷了?

  蕭璟泫興奮得快要暈過去了,激動得想要跳起來,步伐便越來越快。

  「璟泫師兄!」葉辭淨從後追了上來,跑三步要喘口氣,「你要上哪兒去啊?」

  「我要去見一個人。」大概是因為太過於愉悅的,他聲音拔得有些高。

  「可是我們馬上就要出發,有什麼人非見不可?回來再見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山路有些陡峭,葉辭淨沒有動力支撐,已經快跑不起了,聲音喘得不行。

  「有個我馬上就想見到的人。」蕭璟泫揚著嘴角說,雖然分開才五個時辰不到。

  但卻是思之如狂,念之如痴。

  身後傳來空徹聲音,「蕭璟泫,葉辭淨,你倆跑什麼?想臨陣脫逃麼?」

  這個是師尊的聲音!

  蕭璟泫腦子反應過來,腳步卻是停不下來。

  最終還是被拎回去了,垂頭喪氣地站在雲槐面前,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臉。

  雲槐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你們是一輩子都不想要武器了嗎?」

  蕭璟泫微微張著嘴喘氣,呼出的熱氣兒,在涼寂的清晨被凝成冷霜,沒有說話。

  葉辭淨便點頭如搗蒜,「想要,想要,想要,一輩子都想要。」

  雲槐又問:「那眼看已經卯時,你們還跑什麼?」

  「這個……」葉辭淨心裡說不出來的慌張,也不知道這事兒是能不能往外說。

  就好比說,這兄弟談戀愛,老師逮著你問話,你這到底是如實相告,還是替兄弟瞞著呢?

  葉辭淨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同蕭璟泫一樣,從小就是孤兒,兩人扶持走到現在。

  已經不是普通的兄弟情感,能夠定義得了的了。

  所以,他選擇為兄弟兩肋插刀,在自己最敬佩的人面前撒謊。

  「我們去上茅廁,正是因為看時間緊,才跑得那般快。」

  他說話的同時,蕭璟泫又忽然抬起了頭來,眼睛裡透著亮光,「師尊,我是想去見一人。」

  葉辭淨:「………………」

  你他丫的拆我的台,拆得倒是真快啊!你這麼做,是已經不在乎我的死活了嗎?

  得虧葉辭淨這人活得圓滑,立即裝傻充愣,「見人?見什麼人?」

  「你剛剛不是說要上茅廁嗎?我聽你說上茅廁,我才跟著跑的。」

  蕭璟泫也不揭穿他,配合著他的演出,「我沒說這話,那是你自己耳聾眼瞎,聽錯了。」

  雲槐表情有些緩和,想著給孩子留些面子裡子,自由的空間,便沒追問到底。

  只是說:「現在是來不及了,早些幹嘛去了?回來再去見,我不攔你。」

  「幽冥滄海每至卯時準時開海,潮水漸退,若是錯過便很難再進入。」

  「我不能因你一人,拖慢整個隊伍的行程。」

  蕭璟泫點點頭,「我知道,師尊。」

  抬眼的恍惚之間,在閻羅大殿的巨大石像之後,他瞥見了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兒。

  只探出個頭來,他定睛瞧過去,那居然是閣主啊!兩眼淚汪汪的,面上是極度不舍。

  閣主沒有察覺他的視線,兩隻眼睛死死地鎖定在雲槐仙尊身上。

  蕭璟泫忽然在心中暗想:閣主都來送師尊了,小師叔卻沒有來送我。

  也或許來送了,或許是跟閣主一樣作風,正躲在某處悄悄地看著我呢?

  他又甩了甩腦袋,在內心深處,他竟然已經默許了師尊與閣主的關係。

  還默認自己和小師叔也是那樣。他將這些想法晃出腦袋。

  師尊這樣的人,跟閣主應該沒有什麼,兩人應該只是兄弟感情深厚。

  而我和小師叔…………似乎也只能止步於此,還可以再進一步,再進一步嗎?

  蕭璟泫胡思亂想著,潛意識中,還是認為小師叔,正躲在某處看著自己。

  便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雙腿緊繃拉直,站得昂頭挺胸,規規矩矩。

  而實際上,站在遠處高山之上的楚淮舟,只看到了烏泱泱,黑壓壓的一群人。

  但他知道,蕭璟泫總歸是在這之中的。

  他眯了眯眼睛,在茫茫人海中還是尋不見蕭璟泫的身影,便只能作罷。

  待人群遠去之後,楚淮舟攏攏身上披風,被涼風吹得咳了咳,轉身進了屋子。

  大概是那日起得太早,又在外面受了風的緣故,楚淮舟就發燒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直至第三日的傍晚,燒才漸漸降了下來,他才有了起床的力氣,打算出去閒逛一圈。

  他病的這幾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知道師兄去幽冥滄海,進度究竟怎麼樣了。

  要想聽點八卦,最該去的地方就是蜀味堂,飯前飯後三八兩句,幾乎是蜀中人的常態。

  楚淮舟打了碗,清湯寡水的白蘿蔔湯,尋了個清淨的角落靜靜地喝著。

  間隔兩桌前面,就是幾位嘰嘰喳喳嘮嗑個不歇氣的女弟子。

  「幽冥滄海這兩天出了大動靜,日日長潮,澎湃不停,附近的漁民可是遭了殃。」

  「什麼大動靜?我這兩天全是老仙師的課,完全不敢鬆懈半點,就算是兩心,也只能讀聖賢書。」

  「難道是,哪位師兄弟將幽冥滄海的定海神器給拔走了?」

  「怎麼可能?璇璣扇和乾鎧戟可是有冥龍守著呢,怕是沒誰可以弄走。」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幽冥滄海日日夜夜長潮,定是海底有動靜啊!難道雲槐尊上他們……」

  楚淮舟一聲不吭,心臟卻猛地咯噔了一下,熱湯飄上來的水氣兒,朦朧了他眼中情緒。

  「你小子想什麼呢?」忽然又來了幾個女弟子,往亂說話的那男弟子頭上,招呼了兩巴掌。

  做了楚淮舟最想做的,礙於身份又不能做的事兒。

  後面來的那幾個,明顯消息更加靈通,也更加可靠。

  「雲槐尊上他們就是運氣不好,這次去,正巧碰上冥龍千百萬年,難得一遇的活躍期。」

  「前兩日都還好,沒人動冥龍守護著的東西,它最多打兩個噴嚏,嚇唬嚇唬人。」

  「但到了今早,也不知道是哪位弟子,神識竟然與璇璣扇還是乾鎧戟意念相通,並且達成共識。」

  「這兩件武器是冥龍守護了幾百萬年的東西,自然不會讓其那麼容易被人取走。」

  「立即就甦醒了過來,二話不說向那位弟子發起了攻擊。」

  「區區法陣哪裡抵擋得住,冥龍一尾巴就給扇碎了。」

  「聽說閣主點了不少修為高深,有實戰經驗的師兄弟名冊呢,估計明早要前往幽冥滄海支援了。」

  旁邊另一個人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模樣,迫不及待地開口。

  「還有,我今日下午,去給閣主送相關冥龍書籍,正巧聽見雲槐尊上的傳音。」

  「好像是說,璟泫師兄受了很嚴重傷,被冥龍一爪子擊穿腹部,好幾寸大的血窟窿呢。」

  「大概就是這兒,心臟往下三寸還有餘,幸好是沒傷到心臟,不然……」

  「哐當哐當!」椅子滾下磕碰在地上,溫燙的蘿蔔湯灑了滿桌。

  楚淮舟猛地站了起來,滿臉驚懼之色,心中七上八下,變得不知所措。

  眾弟子見他在此處,立即都閉上了嘴,不敢再說閒話,只管往嘴裡塞飯。

  幾位為顏值容貌所折服的,還禮貌地同他打了招呼,「雲瀾尊上。」

  「雲瀾尊上好。」

  有人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便壯著膽子問:「雲瀾尊上,您……您這是怎麼了?」

  是讓飯菜燙到嘴巴了嗎?……後半句硬是沒敢問出來。

  楚淮舟纖軟睫羽簌簌,破碎地垂下眼帘,許久,才淡淡地說道:「無事。」

  他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蜀味堂,滿腦子都盪著剛剛那弟子說的那句話。

  「龍爪穿腹而過,留下血窟窿在下腹處……」楚淮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往下。

  喃喃自語道:「是傷在這兒嗎?到底有多大個血窟窿呢?」

  他自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走到了黃泉閣來,殿門是大敞開著的。

  玉長風坐在殿堂之上,面前是好幾摞,高聳能與房梁相攀的書籍卷宗。

  而他看得滿臉發愁,時不時地搖頭又重重地嘆氣,嘴中念叨著:「這個不行,這個也不行。」

  楚淮舟走了進去,站在他面前那幾堆,岌岌可危的卷宗之下。

  淡淡地問:「閣主,您在找對付冥龍的辦法嗎?」

  玉長風被他嚇了跳,還以為是自己勞累過度,竟然聽見了書籍說話呢。

  若不是聽見清冷漠然的音色,他還是有些疑慮地問:「雲瀾?是你過來了嗎?」

  楚淮舟隨手拿了兩冊卷宗,在他旁邊盤腿坐下,「我亦能盡綿薄之力,同你一起查看吧。」

  玉長風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轉了轉脖子,又揉了揉太陽穴。

  「我聽人說,你病了,所以就沒有把幽冥滄海傳回來的消息告訴你,你師兄他們……」

  「我已經知道了。」楚淮舟神情淡漠,視線疏離,冷漠的仿佛並不是很在意。

  玉長風道:「弟子之間傳得有點誇張了,其實情況也沒有那麼危急,傷得也沒那麼重。」

  楚淮舟低低地應了聲,繼續看著手中,已經被圈點勾畫標註過了的卷宗。

  眸光潰散,視線根本沒集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眉頭微微蹙著。

  玉長風扶額嘆氣,拿著他手中的卷宗,還沒使上力,輕輕地就抽了出來。

  他愣了下,勉強忍住笑意。

  「算了,你既病著,還是不要太操勞了,這些我已經看過了,沒有多大用處。」

  楚淮舟面上閃過絲絲尷尬之色,沖人款款微笑,「我病已經好了,不礙事兒。」

  他剛拿起一冊卷宗,玉長風就搶了過去,「不用再看了,這上面就沒什麼可用的信息。」

  「冥龍這玩意兒,是上古天庭的仙獸,那是上了神譜的,尋常武器根本奈何不了它。」

  「入水及無聲,且在水中遨遊迅速飛快,滄海就是它的地盤,在那裡戰鬥力極強。」

  「唯有在陸地上時,戰鬥力會削弱一半,但難處在於,冥龍的智商堪比人類,並不愚笨,實在難以吸引上岸。」

  楚淮舟抬手撐在桌沿上,微微抵著下顎,若有所思道。

  「它既守著兩大神器,又害怕被人拿走,有沒有一種可能,正是因為它畏懼璇璣扇和乾鎧戟的威力?」

  玉長風一臉恍然大悟,展開手臂激動地衝上來,身體快貼上的時候,及時剎住了腳步。

  兩人尷尬地對望著,楚淮舟向來平淡冷靜的眼裡,眨巴著迷惘與驚訝,還有詫懼。

  他張張嘴巴:「閣……閣主……你想……」

  玉長風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手微微放低,扶住他肩膀輕晃了晃。

  「雲瀾啊!你可真是個天才!這腦子也太好用了吧?」

  楚淮舟面不改色,容顏如畫,眸光淡漠,「閣主,我只是猜測,還不知此法可不可行。」

  玉長風興奮地在大殿上踱步,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掌心之上,「可行還是不可行,一試便知。」

  「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多了一種對付那孽畜的方法。」

  楚淮舟垂眸,手指緩緩地摩挲著茶杯邊沿,「我聽說,閣主明日要親自帶弟子下幽冥滄海?」

  「是啊,雲槐還受著重傷呢,我不下去的話,實在放心不下啊,我……」

  玉長風喋喋不休,卻忽然止住了聲音,扭頭看向他,試探地問道:「你不會也想……」

  「嗯,不知閣主方不方便,將我也搭進你的計劃里。」楚淮舟毫不退縮地對視上他的眼睛。

  「這個……你……」玉長風有些猶豫不決,躊躇不定,「你那個……身體不太好……」

  楚淮舟知道他在猶豫什麼,無非是覺得自己修為過於低微,幫不上什麼忙不說,還有可能會拖後腿。

  「我知道你們此去著急,目的是為救人,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我能保護自己,無需閣主憂心分神。」

  玉長風連連擺動雙手,「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你師兄寶貝你。」

  「幽冥滄海此時危險萬分,你師兄要是知道,我把你也給帶下去了,他會發怒的!」

  到時候說不定幾天都不理我,還盡給我吃白眼,我想睡覺都只能,在旁邊打地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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