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閣主玉長風集眾仙尊、長老正在黃泉閣上議事——
從斷舍城莊上出逃的怨氣惡鬼靈屍,該是如何處理,全部絞殺,還是全部度化。
持絞殺的,有絞殺的道理與理由;持度化的,也有眾度的道理與方法。玉長風一時也不知該當如何。
「閣主!雲槐尊上!蕭璟泫師兄在閻羅大道的祈願榜前,與凝雅殿中的阮向晚師兄打起來了!!」
「這……」玉長風下意識轉頭看雲槐仙尊,畢竟是他殿中首席弟子,也不便多說什麼。
雲槐聞言,面上更是愁上加愁,手肘撐著玉座扶手,扶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為何而打?」
「在閻羅大道上打起來?難不成是為了搶奪祈願?!」
「倆人為何不能組隊前去?多一人也多份照應,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這阮向晚向來不待見蕭璟泫,怎麼可能願意同他組隊。」
來報弟子慌亂瞥了一眼,悄然靜默,恍如謫仙立於閣主左側的楚淮舟,有點為難,支支吾吾開口道。
「回稟閣主、尊上,蕭、阮師兄二人乃是為了……為了……為了雲瀾尊上,才大打出手的。」
他話音剛落,一陣震驚的寂靜沉默過後,周圍才傳出幾聲極低極低的竊笑聲。
在修真界,為了好看的師姐、師妹,爭奪道侶而大打出手的事兒,還算得常見,為了師叔拔刀相向的,這估計還是頭兩人。
楚淮舟這才抬起頭來,一張清冷病氣俊臉不帶任何表情,細軟纖卷的睫毛掀起、垂落,顏色淡淺的薄唇輕動,卻沒有說話。
雲槐仙尊面色竟還要蒼白,呼氣急喘又咳上兩聲,一副恨鐵不成鋼樣,「可是孽徒先動的手?」
「師弟莫要著急妄下定論,」凝幽仙尊假意客氣道,「本尊殿中向晚也非是本分之徒。」
可誰都知道,在碧落雲巔上,要說惹是生非、興風作浪,蕭璟泫要是稱第二,就沒人能當得起第一。
頓時,所有仙尊、長老的目光都聚在,來報的弟子身上,「這人怎的不回話?」
承受了不該承受威壓的那弟子,雙腿都有點發軟,「回稟,是……是蕭師兄先動手。」
「頑劣不堪!」雲槐仙尊臉色更白了幾分,嘴唇都氣的顫抖了起來。
玉長風跳下閣主座,拍著他肩膀,「雲槐莫急、忌氣,你這還傷著呢,此事便不由你操心。」
「我看,此事就交給……交給雲瀾去處理可行?正好,倆人是為了你才拔劍相向,你也前去問問清楚,究竟是何緣故。」
玉長風年近四十,雖修為不怎麼樣,但好在慧眼識珠,廣納賢才,又為人謙和虛心。
靠著在修真界頗有名氣的,幾位仙尊和長老,坐穩了掌門閣主的位置,撐起了碧落雲巔,在修真界的地位。
楚淮舟才抬起那張如月傾華的臉,輕言淡語道:「好,閣主。」
「此事交給你,也不必擔心你會偏袒哪一方,二位師尊也能放心,雲槐、凝幽可同意我所說?」
無論交給他倆任何一人,都唯恐對方會偏私自己殿中徒弟,只有楚淮舟,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雲槐、凝幽異口齊聲道:「同意。」
楚淮舟帶著一眾弟子,才堪堪走出黃泉閣大門,玉長風一拍大腿,追了出來傳音道——
「雲瀾,蕭璟泫還未曾召武器,而阮向晚已經有了靈武,他乃是空手赤腳對鋼刀鐵劍,速去,速去。」
楚淮舟還是淡淡的,不甚在意的回了句傳音:「明白了,閣主。」
話音落下,立即飛身而起,天青色的身影一晃移在天際,隨即,消失不見。
召喚武器,宗門並沒有強制規定時間,或者弟子的年齡階段,這事兒,全憑師尊決定。
待眾弟子心法穩固,教化他們能有向善而生、以德報怨的心性之時,眾師才會決定帶領弟子,嘗試召喚、尋取契合的靈武。
但云槐仙尊長期協助玉長風處理門中事務,鮮有空閒時日,能帶領殿中眾多弟子,前去召靈武。
加之,十九歲的蕭璟泫,性格頑劣不說,還老是闖禍,眾人都恐他擁有了自己的靈武,造成更大的損傷,惹出更多的亂子來。
所以,弟子召靈武這等大事兒,雲槐聽取眾人意見,將殿中的弟子一拖再拖。
才成就了今天這個,蕭璟泫赤手空拳的局面。
楚淮舟來的路上,已經做了很壞、很壞的打算和結果猜想,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局面——
擁有靈武的阮向晚,被從腳脖子到肩膀上,都纏著圈圈麻繩,倒掛在懸崖邊的一樹枝上。
「哈哈哈哈!阮向晚快說,你要再不開口,等不到我把繩砍斷,這樹枝怕是就要先斷了。」
蕭璟泫站在一旁,拿著他上了劍鞘的佩劍,時不時的戳戳他肩膀,威脅著他說什麼。
楚淮舟見此,猛然地鬆了一口氣,只是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這種情形下,見著一直欺壓、羞辱自己的人,毫髮無損、甚至還有些耀武揚威的站在那裡,他心裡居然覺得踏實了,覺得還好,幸好人沒事。
阮向晚頭朝著煙霧繚繞的萬丈深淵,只是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隙,掃過一眼便覺得頭暈目眩,又慌亂閉緊了眼。
蕭璟泫又拿劍鞘戳他,他吊著繩子不停、不受控制的左右晃著,樹枝又往下彎了彎。
還不忘溫和笑著嚇唬人,「你說不說呀?說不說?說不說?要不要道歉?」
周圍看戲、議論紛紛的弟子倒是很多,卻不見上前阻攔或勸阻的。
「啊啊啊!你別戳我!」阮向晚怕得尖叫了兩聲,妥協道:「我說,我說,我道歉還不行嗎?」
阮向晚咬咬下唇,嘴巴動了動,聲音卻是很小,嗡嗡的嘟囔著,聽不大明白。
蕭璟泫使壞往人腋下戳,「本……我聽不見,能不能大點聲?阮師弟,沒吃飯啊?」
在作魔尊的那寂寞空虛的時日裡,他孤身一人在幽冥倉淵之下,唯一的樂趣便是審問這些,自詡清高卻做盡苟且之事修道之人。
那卻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兒。
在捉弄阮向晚時,他尋到了當初的那種幾近變態的快感、和得意。
阮向晚怕得抖了起來,「我說了!」
「蕭璟泫和楚淮舟不是修道廢物,阮向晚才是廢物!」
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道,聲線都在顫抖著,這句話的回音在碧落雲巔的幾座小山峰之間,來迴蕩。
楚淮舟寬大的衣袖下,微蜷的手指一緊,腳步頓下來,愣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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