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再請殊禮

  馬車才停穩,高孝章與高孝瑜便掀開車簾,嬉笑著朝外張望,瞧見了兩人母親爾朱英娥、宋氏,更是喜上眉梢。••¤(`×[¤ ❻➈𝔰Ĥ𝕦x.ςØ𝕄 ¤]×´)¤••

  不等祖父高歡先行,當即踩著踏板下車,朝她們奔來。

  身後的高歡搖頭苦笑,又趕緊讓人追上去,莫讓兩孩子磕了絆了。

  對著倆孫兒,他是寵愛到了極致,若非20歲的小高王養生有道,保不准賀六渾都要起隔代傳的心思。

  元仲華、李祖娥等女瞧見撲在爾朱英娥與宋氏懷中的高家兄弟,眼中滿是羨艷。

  而其中,以高歡嫡長女高皇后神色最是複雜,若當初沒有喝下那碗落子湯,也許自己的孩子也能走路了罷。

  但也只是稍作遐想,高皇后含笑撫摸著自己肚子:她又懷了身孕。

  有上次高澄的警告,她與元善見也不敢再自作聰明。

  說來也是譏諷,元魏奉行百餘年的母死子貴制度,到了元子攸與元善見,卻擔心起了子生父死。

  不等高澄領著諸弟見禮,高歡先向元善見叩首拜謁。

  兒子囂張跋扈,蔑視皇權,但他賀六渾可是徹頭徹尾的大魏忠臣,對待天子,那必須得是畢恭畢敬。

  元善見已經從晉陽大軍所造成的衝擊感中緩過神來,他趕緊將高歡扶起,感慨道:

  「高王無需多禮,昔日爾朱亂政,暴凌百姓,大魏有倒懸之急、傾覆之危,幸得高王建義,掃除奸佞,重懸日月,再造國家。♝💙 ❻➈𝓈𝓱u乂.𝕔𝓸𝕞 💲😎

  「高王有大功於國,得定策之勛,鴻勛巨業,無德而稱,又嫁女於朕,是為丈人行也,朕欲賜王殊禮,請王勿要推辭。」

  所謂定策,即指大臣謀立天子,高歡一生立下過兩次定策之勛,其一自然是隨爾朱榮推舉元子攸為帝,憑此功勳,被授予銅鞮伯的爵位。

  第二次則是聽從高澄的建議,迎立元善見為帝,一眨眼,昔日八歲的稚子,如今也成了十七歲的青年人。

  按理早該親政,卻因高澄太過熱心為大魏做貢獻,只得日復一日悶在宮中學醫。

  元善見這一番話大體出自真心,這些年來,高歡對他著實沒得說。

  不只是嫁女這一件事,高歡對元善見始終恪守禮節,從未有過逼迫之舉,當然,惡人都是由高澄指派高隆之去做了。

  雖然沒有歷史上元修能在洛陽聚集河南十萬大軍的權力,但這也不能怪高歡厚此薄彼。

  畢竟這一時空有高澄坐鎮,也不可能發生洛陽留守內鬥,乃至禁軍統帥婁昭棄軍逃亡的事情。

  只能說,元修如此大的權力,固然是北魏尚有忠臣,但更多是高氏內部給大夥整了活。

  元善見唯一的一句違心話,便是要賜高歡殊禮。

  自王莽代漢以來,加殊禮一詞就已經變了味,又有後續曹魏代漢、司馬篡位、以及劉宋、蕭齊、蕭梁南朝三代權臣篡國,哪怕街邊頑童都明白,加殊禮便是篡國的前兆。

  元善見雖是傀儡天子,又怎會主動規勸高歡受殊禮,不過是被高隆之奉高澄之意逼迫而已。

  高歡固辭不受,他老淚縱橫,一番懇切言辭,真讓人以為他高氏滿門忠烈

  高澄明知道賀六渾擺明了姿態要當大魏忠臣,卻依舊安排了這一齣戲碼,倒真不是為自己老爹過過戲癮。

  要當忠臣,可不能悶頭干,還得吆喝,讓人看到你對元氏的忠心。

  這一場政治作秀,就是演給世人看。

  高歡若真有心加殊禮謀國,早在當年高澄為他請封相國、加九錫、特許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的時候,高歡便不會推了後兩項,只得一個相國頭銜。

  政治就是這樣,世人都知道加殊禮的目的,但權臣們受禮時,總要在旨意後頭加一句如蕭何故事,而非王莽、曹操、司馬氏、劉裕等人。

  蕭何也很冤枉,搞得他好像是個圖謀篡國的亂臣賊子一般。

  說好的如蕭何故事,可人家蕭何真沒篡漢自立。

  當然,等小高王受殊禮時,還是得將蕭何寫上去,他這人最是尊重傳統。

  拜謁了天子,高歡才與諸子相見,望見了高洋妻子劉氏懷中的三孫兒高殷,高歡想要抱一抱,卻還是忍住了。

  他不願在諸多權貴面前放出一分半點的危險信號,這樣只會害了其餘諸子。

  高澄拜過高歡,便與隨行來到洛陽的一眾晉陽文武交談見禮,這一趟不止是掌管兵馬的徐遠、張起、白建、唐邕四人。

  還有諸如高澄心腹陳元康,以及大將竇泰、彭樂、潘樂、薛孤延、莫多婁貸文等等。

  陳元康望見自己的太陽,已經是淚流滿面,真不是作偽,他這人淚腺就是這般發達。

  對於陳元康的異樣,眾人也不驚奇,他與高澄的關係人盡皆知,屬實是身在晉陽,心在洛陽,高歡對此反而很是欣喜,就差與人說一句:

  『元康用心實誠,必與我兒相抱死。』

  而高歡也正在與洛陽一眾文武交流,諸如高隆之、司馬子如、孫騰、楊愔等文臣,也有如斛律光、慕容紹宗、高敖曹、侯淵、劉豐、可朱渾元等高澄親信將領。

  每次高家父子大張旗鼓往還於晉陽、洛陽,都是高氏兩大派系相互交流的時候。

  斛律光見久未蒙面的弟弟斛律羨,也是心情大好,只可惜父親斛律金留守晉陽,否則父子三人便能在此團聚。

  高歡對斛律金的信任就是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

  忙於交際的高澄在人群中瞟見了牽著高睿,痴痴望著他的元季艷。

  與一眾晉陽文武寒暄後,高澄走到高睿面前,笑道:

  「阿弟怎地隨父王來了洛陽。」

  他是真不知道元季艷會過來。

  高睿已經七歲,也明白了許多事理,母親對堂兄的異樣感情,他也能夠察覺。

  只有元季艷還傻乎乎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一如歷史所載,高睿還是那個至孝的性子,但這樣的事情著實讓他兩頭為難。

  好在高澄與元季艷恪守底線,兩人從未有過逾禮舉動,才讓高睿裝起了鴕鳥,把頭埋在沙土裡,故作不知。

  然而這一次高歡要讓他來洛陽與一眾堂兄弟進學,元季艷自然是要跟隨南下,這無異於提著高睿脖子,將他的頭從沙土裡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