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寬緩財政

  所謂晚宴,重點從來不在膳食上,迎客並與其逐一交談是今晚的重頭戲之一。💞💣 ❻❾รH𝔲x.𝒸𝓞M ♠🐟

  席間的祝酒、敬酒則是另一場主戲。

  高澄不厭其煩地高聲訴說著每一個人的功勞、苦勞,並與之飲上一杯,哪怕酒里兌了水,送走賓客後與高歡對坐在廂房中時,也有了一絲醉意。

  「阿惠今夜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來吧。」

  高歡聞著那一身酒氣,提議道。

  高澄聞言,咧嘴一笑,回答道:

  「孩兒頭腦還算清明,父王無需擔心。」

  「今日與晉陽文武們多有交流,阿惠覺得他們如何?」

  高歡突然問道。

  高澄稍作沉思,回答道:

  「父王馭人之術,孩兒深感欽佩,信都元從自不必提,與我高氏共富貴,而爾朱降人,以孩兒觀之,如今亦是高氏忠勇之士。」

  高歡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但他很快斂容誇讚道:

  「施恩於下,你也做得很好。」

  施恩並不一定要賞賜官爵財物這些物資激勵,就如高澄今日所為,為他們的功勞、苦勞敬酒,便是一種精神激勵。

  讓下屬感受到上位者對他的重視,也是籠絡人心的手段。«-(¯`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

  高澄笑道:

  「家學而已。」

  這並非戲言,高歡軍事能力拉胯,但無需懷疑他玩弄陰謀與籠絡人心的能力,高澄在這兩方面稱得上家學淵源。

  高歡笑了一聲,又扯開話題,問道:

  「我聽聞大姐兒落了胎?」

  「孩兒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來不及阻止。」

  「但你不應該欺辱天子,狗腳朕之言不可再提,對待天子需保有一分敬意。」

  「孩兒謹遵父王教誨。」

  高歡疑惑道:

  「我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你不惱怒?」

  「若換了孩兒,只怕對孝章、孝瑜提防更甚。」

  高澄笑道,他對此並無一絲意外,高歡要是沒在自己親衛中安插眼線那才不正常。

  當時寢宮中只有高澄、高季式、元善見、高皇后四人。

  高歡只知道高澄大罵狗腳朕,卻不知他踹向元善見那一腳,消息定然是從把守寢宮的親衛之中流出,而非元善見與大姐兒處。🐯🐝 ❻➈𝓼нùⓍ.Ⓒ𝐎𝓜 ☮🍫

  高歡搖頭不已,他知道高澄說的是真話,兒子的疑心病可比他要重多了,將來孫子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閒話就不提了,說些公事吧,過去一年阿惠你做得很好,尤其是充盈府庫,總算把西征的漏洞補了上來。」

  「既然父王讓我當這個家,這些都是本分。」

  高澄語氣謙遜道。

  「但阿惠對士族莫要逼迫過甚,也該緩一緩了。」

  「父王且放心,孩兒短時間內,再無打壓士族的想法。」

  高歡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幾年來,先是索括隱戶,又是廢除九品中正制,隨後禁止私鑄錢幣,以及廢除奴婢與耕牛授田,這無一不是在削弱士族的財力、人力。

  這般搜刮下來,地主家也沒多少餘糧。

  確實該放一放了,畢竟高家奪權,河北士族出力甚大,今年再出台打壓政令,吃相不比刮漆熔佛好看到哪裡去。

  這也是高氏根基在於六鎮鮮卑,這些事情放在南朝,只怕士族早就反了。

  「今年阿惠又有哪些主張?」

  高歡終於問到了正題。

  高澄正色對答,高歡聽他說罷,沉默許久,方才喟然長嘆道:

  「論治政,我不如阿惠。」

  高澄心道:瞧您這話說得,論軍事、論籠絡人心、哪怕是論相貌,您又哪點強過我。

  但這種孝話只能心裡念叨,高澄笑道:

  「父王熟稔軍事,孩兒自小操持政務,各有所長而已。」

  高歡對此深感認同,他對自己的軍事能力信心十足。

  勝負兵家常事,廣阿之戰、韓陵之戰、奔襲修秀容、降服紇豆陵部、剷除稽胡劉蠡升勢力,這份信心是通過一場場大勝建立起來,並不會因一次西征大敗而被擊垮。

  高澄見高歡面有得意之色,唯恐他歇了快一年,準備重整旗鼓,再行西征,趕忙叫苦道:

  「孩兒以為今年父王不宜大動兵戈,就如去歲,二十萬大軍西進,動員民夫四十萬,撫恤暫且不提,免稅較往年增多四十萬戶,去年孩兒刮漆熔佛,寬緩財政,今年若再大舉西進,孩兒不知該如何彌補。」

  高歡默然不語,他知道高澄說的是實情,去年刮漆熔佛,新鑄錢幣與整頓鹽政,財政確實寬裕不少,但開科舉興修學舍,也多有耗用,當然,大頭是對三萬中兵,數萬民夫家庭的撫恤。

  今年財政又少了四十萬戶的稅收,高澄手頭確實緊巴。

  若行西征,因關中破敗,奪之短期內於財政無所益,若再來一場大敗,財政只怕有破產的可能。

  但高歡覺得自己時日不久,他不願放棄,於是問道:

  「可否在稅收上想些辦法?」

  封建王朝財政枯竭的時候,若是不要臉面,撈錢的方法有的是。

  往後面看有唐朝靠抬高鹽價續命,往前面看,北魏就有一個好例子。

  大肆興建廟宇的胡太后為了應對財政危機,向天下預征六年稅收,就這還不夠,凡是衣食住行統統都要交稅。

  就因為北魏民眾生活負擔極重,高氏掌權後,高澄廢除大量苛捐雜稅,除商稅以外,只以租調為主,輔之以分田,才能使得百姓殷實,同時贏得他們對高氏的擁護。

  北方民眾經過胡太后的統治,對元魏真沒有多少歸屬感。

  高澄見高歡把主意打到稅收上來,計劃涸澤而漁,趕忙制止道:

  「孩兒以為,治民以信,信都創業以來,父王體恤百姓,輕徭薄賦,才有今日局面,若妄行加派,孩兒恐後人效行,重蹈胡氏之禍。」

  高澄就差明著說,讓高歡別在內政上添亂,無論是加派或是預征,都是高澄所不願見到。

  並非有多愛惜百姓,這種口子一旦開了,想止住可不容易。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想為高歡西征提供財政支持。

  對於自己父親的能力,高澄有一個清醒的認知:

  您老搞搞團建就好,二十萬大軍的大兵團作戰不是您能勝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