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定洲收回視線,眼底情緒翻湧,卻遮不住他的堅韌,無論結局好壞,他都不願糊塗了事。
方雲庭不願做的事,他來!
在程夢不知道的情況下,隨著賀定洲的電話和信件,一個大網在全國鋪開,靜待好消息的到來。
她這個不起眼的蝴蝶輕輕抖動了一下翅膀,故事的走向全面偏航。
上一世向正元魏秋芸順利解決了方寧,給向國華發了電報,接到消息的向國華立即給方家遞了消息,說他探親碰到一個孩子和方家丟失的孩子很像。
方雲庭去三道灣悄悄看過,那時候方寧已經傻了,於是他托向家暫時照看孩子,等打點好了再接回。
於是半年後,方家接方寧去精神病院,向家搭上方家的順風車,順利回到花市,官復原職。
賀定洲是兩年後才收到方寧病逝的消息,期間給方寧郵寄的吃喝穿用全部正常簽收。
這一世,所有一切已然不同。
小孩子恢復的很快,到下午已經能扶著站起來走動。
小小的屋子,方寧靠在小夢姐姐身上喘氣,臉上有了紅潤的樣子。
他像耳語一樣小小聲說話,說的最多的是他舅舅,程夢聽了滿耳朵。
上過戰場,拿過勳章,長的好看,走哪都有人給介紹對象。
他人小說不清舅舅部隊的具體名號,但很精準的說出了烏江。
「我舅舅駐守在烏江,那裡的魚很好吃,我媽媽說我最喜歡舅舅抓的大馬哈魚。」
一說烏江,程夢腦海中當即浮現江省的烏江,連接著棕熊國,烏江的大馬哈魚在後世名聲響亮。
程夢心裡稍定,有方向是好事,他們離逃脫地獄又近了一步。
「對了,還記得舅舅叫什麼名字嗎?」
方寧布滿汗水的小臉上多了驕傲的神情,「賀定洲,我舅舅叫賀定洲,媽媽說舅舅的名字有平定天下的意思,希望咱們國家早日安定。」
「寧寧你真的特別厲害,說的真好。」
賀定洲。
程夢嘴裡念著這個名字,希望她也能早日安定,走出困局。
一個六歲的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除了自身聰慧,當母親的功不可沒。
方寧被誇的不好意思,「我媽媽說的話我都記得。」
程夢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有你這麼好的兒子,你媽媽一定非常驕傲。」
方寧自己也覺得,他媽媽經常這麼說。
雖然沒了母親,但被愛過的孩子所擁有的勇氣和從未被愛過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天色不早了,程夢拿出向承安留下的書給方寧看,她去做飯。
「如果聽到動靜就去柜子里躲著。」
方寧鄭重點頭,他從小夢姐姐這裡得知,這家人還在找他,在他養好身體能逃跑前一定不能被發現。
廚房食材不多,雞蛋和米麵是有的。
考慮到方寧的腸胃,她乾脆拿了兩個雞蛋,做一碗雞蛋羹好了。
雞蛋和水一比一的比例,水開上鍋蒸15分鐘,出來的雞蛋羹像果凍一樣滑滑嫩嫩,撒點小蔥花,再放一點醬油醋調味兒,最後滴一滴靈魂香油,好吃到掉舌頭。
方寧早就被香油的味道勾起了饞蟲,自從媽媽過世,他不僅沒吃過好的,還總餓肚子。
那個女人當著爸爸的面對他很好,爸爸不在,又是另一幅模樣。
程夢沒想到,這孩子一副饞蟲樣子,竟然還想著分她一半,最後拗不過,兩人分吃了一大碗雞蛋羹。
就算腸胃虛弱,應該也是不飽的,可沒有掛麵,她只好把熥軟的饅頭遞給方寧,讓他小口慢吃,吃碳水精神更好。
直到傍晚向正元才推著自行車疲憊的進了家門。
從他早上懷疑孩子逃跑,一路追出去,追到鎮上,怕錯漏了,他連這條路上的各個岔口都查探了,一無所獲。
黎明破曉剛下過一場暴雨,路面泥濘濕滑,如果有人或者車走過的痕跡,是很明顯的。
他甚至等在公交車旁,盯著發車,也沒見到任何可疑的人。
至此他斷定,人一定還在村里!
「怎麼辦老向?死了都比不知所蹤好交代。」
魏秋芸聲音發抖,提心弔膽一整天,壓著心慌又不敢聲張。
她在衛生所守著,只要給孩子拿藥,她都找藉口去看看,可就是沒有。
向正元太陽穴一跳一跳,「別急。」
看了一眼慌神的女人,「還沒壞到底。」
魏秋芸也知道還沒壞到底,「最壞也就是在三道灣多停留幾年?」
可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壞的情況。
如今各方人員歸位,越早回去越能搶到好位置,他們卻要在這裡虛耗,兒子好不容易謀劃的機會,他們竟然沒抓住?
魏秋芸痛苦的捂頭,當初老向的職位馬上就要進一步,競爭的人好幾個。
你在疏通關係,競爭對手也在疏通關係,真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當時各種消息亂飛,又聽說上頭喜歡實在的,她才記起當年家裡出事,她爸爸給她留了一份兒保命錢,交給了家裡的奴才,讓其帶走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人就是三道灣的向德柱。
她和老向留下還是實習工的老大國華,帶著小小年紀的承安去了三道灣,對外說回鄉探親。
誰知道風雲突變,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局勢所迫他們不得不留在三道灣,一待這麼多年。
國華一個人在花市撐著,他得多難。
只要想到她的兒子在群狼環伺中求生,給自己找了能依仗的岳家,她就心口生疼。
這得受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屈辱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還要為他們回花市暗中謀劃。
當年他們自動退到三道灣避禍,和跟著政策走的人不一樣,其他人紛紛平反,恢復名譽職位,只有他們沒辦法回去。
如果被困在三道灣,只要一想這種可能,魏秋芸就能瘋。
向德柱一口咬死沒接她家的財產,再回不去花市,那才叫真的雞飛蛋打。
她的寶貝兒子,她的國華,他知道父母的難處,才抓住了這個機會。
那位想除了繼子的方太太不想髒手,正好借他們向家行事,這還是他們上趕著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