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售貨員說這批布原本要染成深藍色,結果染成了黑色,還摻著藍色斜紋。
哪怕是瑕疵品也是有關係才能搶到,多虧了五毛錢。
她看櫃檯上放著剪刀,乾脆借來把布裁好,多的捲起來以後再用,裁好的單獨放,順便買了針線。
看天色已經正午了,不好再耽誤,提著東西殺到國營飯店,美美吃了一頓,這會兒有了糧票她放開要了一斤半糧票的白面饅頭,足足25個,留作以後的口糧。
她用黑布當做包袱,買的東西全放進去,四角一綁,很低調,這才背著包袱晃到郵局門口。
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把裁好的布片拿出來,穿針引線忙碌起來。
她缺個包,以後出門用被單當包袱總歸不方便。
這塊布染色有些斑駁,摸起來偏硬,像是帆布的手感,做衣服不大好,用來做背包鞋子什麼的沒什麼問題。
她在程家從來沒接觸過做衣服鞋子這些精細活,反而在向家因為魏秋芸的需求,學了個十項全能,這會兒做起背包來駕輕就熟。
她做的是雙肩包,肩帶用兩層布,針腳細細的走一遍,也算硬挺。
還在背包內里做了幾個分隔,這樣裝東西好區分,拿取也方便。
所有需要拉鏈的地方全部用抽繩代替,抽繩是滾了好幾次邊的布條。
最後完工她自己倒是很滿意,旁邊閒來無事一直看她做的老嫲嫲也誇她做的好。
程夢把東西一一放進背包里,背起來試了試,完美。
黑布上有藍色斜紋,她剪裁的時候專門留出來,成品反而有種奇怪的美感,她自己很滿意,雙手總算解放了。
接下來她走街串巷逛起縣城來,重點放在長途汽車站。
縣城沒有火車站,必須要往市里走。
從這裡出發去市裡的車一天也只一趟,上午十點半。
從鎮上過來時間是趕不及的,看來要住一天,可住招待所她總覺得不穩妥。
買長途汽車票還需要介紹信,她得好好想想辦法。
不知不覺在巷子裡轉迷糊了,正考慮走哪條路好走去大路,觀察一通反而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她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悄悄跟了過去,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錯綜複雜的陰暗巷子裡。
她躲在角落仔細觀察,裡面進進出出都是挎著籃子行色匆匆的人,是黑市沒錯了。
黑市竟然敢在白天開,膽子真的有點大啊。
程夢從背包里掏了掏,拿出一塊裁剩下的黑布裹在頭上,很好的融入。
裡面靠牆兩邊擺著地攤,和後世的夜市差不多,攤主都時刻準備著跑,所以很安靜,氣氛緊繃。
她一路走過,看到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意外的全面。
除了各色日用品之外竟然還有古董黃金和菸酒,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缺享受的人呢。
可惜她沒有糧食,這時候的糧食才是硬通貨。
看到菸酒程夢心下動了動,蹲下仔細看,煙的牌子很全面,壓著嗓子問,「怎麼賣?」
攤主裹著頭巾,看不清面容,但從手能看出來是個年輕人。
「錢,票,糧食都行,你要什麼?」又飛速介紹了攤子上的價格。
她略思考選了價格適中的豐收煙和名聲在外的大前門。
「豐收要四包,大前門要三包。」
酒要了一瓶普通的,要價一塊,豐收煙3毛,大前門4毛,普遍比外面貴,但外面沒的賣。
大概看她買的痛快,攤主也開始主動攬生意,「我這裡還有雪花膏要不要?」
程夢打眼一瞧,百雀羚和友誼牌的雪花膏,還有蛤蜊油,她只想到了防曬,卻沒想起來還有護膚品這種東西。
「要!」肯定要。
雪花膏選了友誼牌的,膏體比百雀羚輕薄點,味道很好聞,是四季款,一盒3塊錢。
蛤蜊油要了兩個,用來抹手抹腳,這個便宜,一個一毛錢。
每年冬天對於她的手腳來說都是一場浩劫,凍瘡裂了又裂,導致骨節粗大,年紀大了手指頭甚至伸不直,就是小時候留下的後遺症。
現在有機會,她當然要好好保養,不求白白嫩嫩,起碼關節要正常勻稱才好。
攤主興致很好,「以後有需要常來,我們一般晚上出的時間長。」
程夢靈機一轉,悄聲問,「你這裡能弄到介紹信嗎?」
攤主頓了一下,「能是能,就是要等,最好給個樣板。」
能搞到白酒的人果然有本事,她猜測這人可能有複印機,放這時候那是真稀罕。
程夢連連點頭表示明白,等東西準備好了再來。
裝好東西接著逛,走到巷子末尾的時候,竟然還有人在兜售各色票據。
她有心問價,誰知道這些攤主靜悄悄開始收拾東西,動作迅速,眨眼間溜了乾淨。
發覺不對她趕緊挑了一個道子鑽進去,扯下頭上的黑布跑路。
組織黑市的人應該和檢查的人通過氣,跑起來都很有秩序,就是有些遺憾沒買到票據。
等晃悠悠回到郵局門口的時候向承安還沒回來,她摘下背包墊在背後,靠坐下來,坐著坐著眼皮打架,打起盹兒來。
向承安的行程更是又急又滿,先和玉英吃了飯,期間被不停念叨。
他時常感嘆自己妹妹的嘴巴為何這樣厲害,不僅能說,還刻薄的要命。
好在他瞞住了被逼婚的事,不然玉英真的會殺過去撕了程夢的。
之後聯繫了房東定下其中一個房子,對玉英的說辭是給她補課,也就學業能堵上她的嘴。
又把房間衛生打掃一遍,被褥之類的把玉英的勻過來用用,勉強湊合一個月沒什麼問題。
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玉英別送了,才急匆匆趕到郵局,看到程夢眯著眼腦袋一點一點,困極了的樣子。
把人拍醒,「別睡了,趕緊起來。」
程夢昏昏沉沉坐上返回縣城的公交車,早上醒得早,這會兒眼睛看似睜的老大,其實腦子是迷糊的。
車顛了一下,腦袋一歪砸在車窗上,瞬間坐直,撐了不到兩秒又迷糊了。
向承安一邊搖頭一邊咋舌,腦袋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不難受嗎?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包,抱懷裡死緊,明明睡的戳不醒,他扯包也不松一分,張著嘴睡的那叫一個香。
想起那五塊錢,最好趁這個機會塞回去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