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紙老虎

  車身被帶歪,向承安趕緊扶穩,回頭一看程夢一手抱著包裹一手抓著車坐正沖他呲著牙笑,他都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向家兩口子更是瞠目結舌,怎麼會有人這麼,這麼,好半天想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形容。

  魏秋芸已經忍到極限了,她深呼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道,「程夢你下來,承安有正事,你想去縣城等以後有空了我帶你去,別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我知道,給玉英送包裹,你們放心,不麻煩的。」

  她壓著心思好聲好氣勸,「包裹是順路,承安還有別的正事要辦,你聽話,快下來別耽擱時間了。」

  「你放心,大不了我在郵局門口等著承安辦完事了再去逛,我很聽話的。」

  說著還拍了拍車座子,「承安快走吧,別耽擱時間了。」

  說不通,完全說不通,簡直就是對牛彈琴,魏秋芸給向正元使眼色。

  「程夢,你不能去!下來!」

  一家之主虎著臉嚴肅起來向承安都怕,偏偏程夢無知無覺。

  「爸,你放心,我會乖乖的。」

  爸?

  她不僅不怕竟然還叫爸?臉皮是什麼做的?這還是以前那個懦弱膽小的程夢嗎?

  夫妻兩體會了心梗的難受,又不能動手,無計可施,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程夢還催起來了,「快走啊,太陽上來就不好走了。」

  向承安看了他爸媽一眼,難得從兩人身上看出了頹廢,他有些糊塗,這程夢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爸,媽......」

  確實不能再拖了,今天不僅要給玉英送包裹,還要在玉英租的院子裡再租一間屋子,把這個暑假熬過去,三道灣是不打算再回的。

  可如今......他求助的看向父母。

  向正元一時也沒辦法,總不能上手抓,再看他媳婦,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最後妥協,「送完東西早點回來。」

  意思是今天還回來,改天再走。

  他爸揮手示意快走,大有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最後在他媽惡狠狠的注視下向承安硬著頭皮推自行車出家門,更恐怖的是身後的程夢還歡快的給他父母揮手告別。

  「回去吧,別送了,我們晚上就回來了。」

  忍不住抖了抖,心裡冒出服氣的想法,嚇的他趕緊打散,但不得不承認這位是神人。

  自行車被向承安騎的又穩又快,程夢看著逐漸變小消失的向家,心情雀躍又古怪,她好像一不小心解鎖了對付向家人的致勝法寶?

  果然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只要你敢,總有能剛過他們的辦法。

  到底怎麼回事她心裡門兒清,向承安新婚第二天消失再沒出現過,對外的說法是急著去念書,不好帶著家屬。

  大家心知肚明,她從笑柄淪落為可憐蟲。

  又不一樣了呢,這次雖是無意之舉,但能改變過去,對她來說過於美好。

  程夢舉起一隻手在風中晃了晃,大家笑不笑她已經不重要了。

  車身晃了一下,向承安不悅道,「好好坐著別瞎動!」

  程夢笑笑沒在意,她看著懷裡的包裹,還挺重,應該裝了不少東西。

  「玉英過了這個暑假就高三了吧?」

  對方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能讀書真好。」

  向承安心裡酸澀了一下,他說不好因為啥,只覺得不痛快,他回頭看了一眼程夢,「你也想讀書?」

  程夢點頭,「當然想讀書了,誰願意做個睜眼瞎呢?」

  她不會投胎,這是命,如今不認命,總要搏一搏的。

  直到她以為這個話題早就結束的時候向承安回她,「家裡有玉英以前用過的書,你可以自己學學看,不會的問我爸媽。」

  為什麼沒說用他的書,因為他不想給這個可憐愚昧的女子任何纏上來的希望。

  他們不一樣,他並不想對方在沒有希望的方向努力,螻蟻怎能與日月同輝。

  在向承安思考怎麼讓程夢死心的時候,程夢正在梳理自己的計劃,逃跑計劃。

  是的,她要逃離向家,她給了婆家和娘家想要的,那她的自由,誰也別想攔!

  不管是三道灣還是花市,她都不打算留下來。

  如今是79年,部分地方已經放開了,也僅限少有的幾個大城市,全國普遍遵循著以往的規章制度,想要自由出行起碼還要七八年才能實現。

  可她不想等,人生短暫,何必浪費?

  既然要走,就要想清楚以後的出路,最重要的就是戶口和介紹信,這兩點嫁到向家就能操作。

  除此之外她要去什麼地方?能幹什麼?怎麼養活自己?孤身一人如何保證安全?

  程夢從重生的第一天就在規劃,她可以去京市,只要小心謹慎再憑藉此時的身家,租個小房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買賣,一邊養活自己一邊讀書。

  等攢夠錢就買個房子,不用大,一室一廳夠她用就行,她可以把裡面布置的美好又溫馨,或許還可以養個貓......

  她有很多對未來生活的計劃,但在做這一切之前,她必須了結上一世的遺憾。

  對於父母對於向家,程夢可以斬釘截鐵的說她毫無虧欠,可只有對方寧,她懷著深深的自責和無力。

  她記得很清楚,就在她和向承安結婚第五天,向正元夫妻外出採藥時在後山荒野間救回來一個小男孩。

  前一晚正好下過一場雨,小孩渾身濕透,發著燒滿臉通紅,魏秋芸把人扔給她,讓她照顧。

  她當時正被向家的冷暴力折磨的心神俱裂,魏秋芸突然主動和她說話,並交代她照顧孩子。

  她以為這孩子是被遺棄的孤兒,不管是為了討好婆婆還是憐惜那個孩子,她都傾盡所有沒日沒夜的照看,依然沒讓其恢復健康。

  反而燒傻了腦子,渾渾噩噩說不清話,發燒之初孩子對她提過,他叫方寧,要去找他舅舅,後來迷迷糊糊再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方寧出了問題,魏秋芸兩口子竟然也沒說過要怎麼辦,只有一個要求,不能讓方寧出屋子。

  孩子已經傻了,她以為魏秋芸是怕惹閒話,沒有多想,只拿方寧當最親近的人。

  他雖然傻了,卻不哭不鬧,餵飯穿衣都很乖,是個特別好的孩子。

  她總望著方寧精緻的面容走神,若這孩子沒被遺棄,就不會燒傻,健康又聰明,該有多優秀。

  越是這樣想就越心疼對方,照顧的更是妥帖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