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大的雪，駐地到邊防的路是排除萬難也要打通，不能讓邊防成為孤島。
所以她安心等著賀定洲回來，可時間悄然流逝，不僅人沒回來，就連她捎過去的信也沒有回音。
中間她去了一次縣城，參加了期末考試。
王玉芹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孟輝走了，走前給她留了信。
「哎呀，你收下吧，人都走了，你就當留個紀念。」
程夢一言難盡，她能紀念什麼？
「知道為什麼孟輝讓你轉交嗎？」
王玉芹特別自信，「我們玩的好唄。」
馮曉桃在一邊嗤笑，「不是玩的好，是你沒腦子，他咋不找我？」
「你不會收。」
「大姐，感情你知道？那你還收？」
王玉芹後知後覺自己做了蠢事，「我就是，」孟輝當時滿臉頹廢，「可憐他。」
馮曉桃不想做人的時候，一般都比較直接，揮劍就砍，六親不認。
「你不是可憐他，你是早早就有了當母親的覺悟。」
王玉芹也不生氣，她被懟習慣了，畢竟曉桃說的還挺對，她當時挺心疼孟輝。
小小年紀竟然母愛泛濫，王玉芹自己嚇一跳。
「那怎麼辦？給他郵回去？我不知道地址。」
燙手山芋啊，她可憐巴巴看著程夢。
程夢和馮曉桃對視一眼，「別裝可憐，老實交代。」
王玉芹見兩人心知肚明的樣子，心累，朋友太精明，襯得她蠢鈍不堪，哼，太精明，不如她可愛！
暗自挽尊的人乖乖交代，「朱古力，給了我五顆朱古力！」
程夢無語道，「我就只值五顆朱古力？」
王玉芹覺得有點道理，「我要太少了？都怪我心太軟，沒好意思獅子大張口。」
「那孟輝算是逃過一劫。」
王玉芹打開書包拿出四顆半，她捨不得吃，又怕她不在，弟弟妹妹去亂翻，所以走哪帶哪。
小心翼翼留著慢慢吃的，最後被程夢和馮曉桃瓜分了，從這件事上王玉芹明白了一個道理，對親近的人不能藏私，越藏越容易暴露。
直到晚上回到家，程夢收拾書包才發現，孟輝的信就安穩躺在裡面。
王玉芹還挺盡心盡力，她沒有看，隨手放在抽屜里，轉頭就忘。
考完試的第三天出成績，之後開始放寒假，也就意味著快過年了。
日復一日，她和方寧對賀定洲的想念越來越濃重。
到年底家屬院食堂關門，程夢才有閒時間置辦年貨，也給三道灣的建國叔寄去包裹。
最近一直大晴天，雪慢慢融化，中午太陽足的時候路上全是泥巴。
化雪的時候氣溫低到嚇人，哪怕太陽曬到身上也感覺不出溫暖。
程夢本來不想出門，可供銷社天天缺貨，蔬菜的品種逐漸單一化，肉更是搶不到。
沒辦法，程夢決定去縣城，務必一次性把過年要用的吃吃喝喝全部買齊。
現在的情況，就算早早去縣城排隊，也搶不到什麼，反而不著急，和方寧吃飽喝足，等太陽升起，小鐵上門叫，她才牽著方寧背好包，出發了。
小鐵是後勤兵，專管物資接送這一塊。
賀定洲知道她喜歡逛縣城，專門給她指了小鐵，去縣城果然方便了很多。
這種泥水路，步行和自行車都很不方便。
這次的車是帶車篷的，她先爬上車廂，從小鐵手裡把方寧撈進懷裡。
車廂空蕩蕩的，只有一些筐子和帶蓋子的桶。
「嫂子，你把筐子倒過來，坐上面穩當。」
怕她不知道怎麼弄，小鐵三兩下上到車廂，把筐子倒扣起來，走到車頭拉開擋板，半個身子探到副駕駛上，拿過來一個棉墊子放在筐子頂上。
「這樣坐著不顛。」
程夢被照顧的不好意思，習慣性拿出一把糖就要給小鐵塞。
「嫂子，我不吃糖，留著給孩子吃。」
說著跳下車走了，程夢也學他拉開擋板，駕駛座上的小伙兒嚇了一跳。
程夢趕緊賽了兩把糖過去，「你們吃著玩。」
小鐵上車一看，座位上全是水果糖，他和司機小李相視一笑。
「嫂子的心意，收起來收起來。」
都是年輕小伙兒，哪有不喜歡吃糖的，一人一半收起來。
他們後勤經常拉物資，家屬院裡的嫂子們但凡去過縣城的就沒有沒坐過他們車的。
嫂子們的性子也不一樣，有倨傲的，有溫和的，有愛開玩笑的，也有靦腆不說話的。
沒有一個像賀團家的嫂子一樣手鬆的，每次都不走空，而且給的東西都不一樣。
常見的有茶雞蛋，瓜子花生，包子，蔥花餅，不常見的是各種樣子精緻，鬆軟香甜的雞蛋糕，麵包和小餅乾。
都是嫂子自己做的，那是真好吃。
因為嫂子的投喂，只要聽說是她出門，都搶著來。
小鐵敲了一下擋板，扯著嗓子喊，「嫂子你和孩子坐好了，咱們出發了。」
聽見後面應聲，小李才發動車子走起來。
車走了半程，小鐵正剝了個糖甜甜嘴，身後的擋板被敲了敲。
他趕緊轉頭拉開，「咋了嫂子？」
程夢遞過去一個油紙包，「給小孩子烤的小餅乾，你們倆也嘗嘗。」
看小鐵又要推拒，程夢故意拉臉，「不許推，給就吃。」
小鐵憋著笑，「謝謝嫂子。」
小李也喊謝謝嫂子。
等擋板關上，小鐵迫不及待打開油紙包，嘿，就是這個味兒。
他先餵了一塊給小李，看他瘋狂點頭，這才心滿意足自己吃了一塊。
油紙包不大，裡面裝著十來塊，一看就是給孩子準備路上的零嘴兒。
小李第一次拉程夢，「嫂子真有心。」
這麼難得的好東西都捨得給，難怪他們後勤的這幫人一聽賀家嫂子要出門，都搶著拉。
小鐵點頭，「人好。」
說實話，能隨軍的都是幹部，家屬對他們這些大頭兵像下人一樣也不是沒見過。
「等會兒問問嫂子啥時候回，咱們最好一起回。」
小李連連點頭，大家都實在，承了情總要照顧一二，才盡心。
程夢不知道她時不時的投喂，讓她在後勤部名聲響亮。
她總覺得麻煩了人家，免費接送，有時候買的東西多還負責搬上搬下，她要不表示表示，失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又得抓心撓肺，過不去了。
剛吃飽喝足的方寧，這才多大一會兒，就又啃起餅乾來了，小孩子真有兩個胃。
看著餅乾想起了她的奶牛，她錯估了東北的冬天，十月底牛已經沒辦法在簡易牛棚里生活了，撐到11月初，完全沒辦法了。
後來還是賀定洲把牛牽去了鄉下老鄉家裡，和人家的牛一起混養，給了飼料和錢。
老鄉家裡牛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就是養在屋裡，總之能安穩渡過冬天，等天暖和了再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