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說話，孟輝沒忍住上手戳了戳他臉蛋，下一秒張嘴就要哭，嚇得他趕緊上手捂住。
「別喊！」
他看了一眼外面，把小鬼頭箍在懷裡，從兜里掏出一塊朱古力，這還是上次想送沒送出去的。
「你別喊我給你好吃的。」
方寧看了一眼包裝，立即認出來，他媽媽以前偶爾會帶他去友誼商店逛，裡面的很多東西供銷社裡沒有。
他年紀小，但還記得有一次他被朱古力外面的包裝紙吸引，一顆一顆的，燈光打在上面閃閃發光，很好看。
自那以後，只要是值得紀念的日子，媽媽總會給他買。
孟輝本來想拿朱古力搞定這個小鬼頭，誰知道手上傳來溫熱的水感，低頭一看，這小孩竟然哭了？
「喂喂喂，你哭什麼？給你朱古力你還哭？我可沒欺負你，你哭毛線啊！」
孟輝慌了，只能把手拿開，竟然也不喊了，只知道滴答滴答掉眼淚，還不如大喊大叫呢，這樣無聲無息的哭，怪讓人心疼的。
「喂，別哭了，我還有很多朱古力，只要你不哭，都給你，怎麼樣？」
不管孟輝說什麼，方寧就是眼淚不停。
孟輝被哭的發慌，實在沒辦法了，「大哥，大爺，祖宗，快別哭了！你再哭我去叫程夢了。」
誰知道這話還挺管用，小東西抽抽搭搭慢慢止住了眼淚，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小樣子挺招人疼。
他家親戚多，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小孩子，還真沒有和方寧一樣的。
他把本來準備給程夢的朱古力全部拿出來擺在小東西面前，「那，這些現在全是你的了，好歹給個笑臉吧。」
方寧情緒過去，看著面前的大哥哥，有點不好意思，「我只要一個。」
看他說話了，孟輝才送了一口氣，「別一個了，這些都是你的。」
方寧慢慢打開包裝，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差點又淚崩，好在忍住了。
一看孟輝受驚嚇的樣子，又笑起來。
小孩子真讓人頭疼，孟輝故意說點有趣的，很快就哄住了。
眼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他才狀做不經意的說，「你長大想幹什麼？我想入伍當兵，你舅舅厲害嗎？」
小孩子是挺聰明，奈何大人狡猾，一個長句過去，早就忘了提防。
「我舅舅超級厲害的。」
方寧說著還上下打量了一下孟輝，「你得好好鍛鍊，胳膊上沒肌肉，木倉都舉不起來的。」
方寧玩過錢有文的木頭木倉，步木倉樣式，舉了幾分鐘胳膊抖的不成樣子，他根據自身經歷特別認真的提了建議。
「你舅舅胳膊上有肌肉？」
提到舅舅，那方寧有的說了，「胳膊上有，肚子上也有。」
他的小手還比了一個八，「肚子上有八塊，姐姐最喜歡。」
「姐姐？程夢？」
方寧點頭，「對呀，姐姐說我長大了也要有八塊，才好找媳婦兒。」
孟輝下意識往自己肚子上看了一眼，有點絕望，她喜歡腹肌，可他記得他好像沒什麼肌肉，甚至有點肥肉？
晴天霹靂！
一大一小完全沒意識到這個話題有點超綱，甚至是私密，反而聊的挺像樣。
「你舅舅身高呢？」
由於程夢經常念叨導致方寧對他們兩人的身高差比他自己的身高還熟悉，答的特別順溜，「比姐姐高二十厘米。」
孟輝心如死灰，他才一米七二，和程夢差不多高。
最後垂死掙扎，「你舅舅有我好看嗎？」
他好歹是全校公認的帥哥，目前唯一能拿出來和對方比一比。
看在這麼多朱古力的面子上，方寧小小的人也學會了一點市儈，「別和我舅舅比，你其實挺帥的。」
天崩地裂大概就是孟輝此時的心情，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我不相信，你有照片嗎？眼見為實。」
那還不好辦？
方寧特別痛快，他跑去東廂房，熟門熟路在抽屜里拿出舅舅的照片。
三個女生做好飯端進屋裡的時候，孟輝都快哭了，但他不說，裝作一切都好，盡了最大力氣給彼此留足了臉面。
馮曉桃眼尖，看出孟輝有點不對勁，她沒在意，更沒開口問。
王玉芹根本沒發現，她只顧著一個勁兒夸程夢廚藝好。
「你成績又好，做飯還這麼好吃，做你對象太幸福了。」
他們來的時候帶了程夢的試卷，這次考試她又進步了，下一次衝擊個年級第一沒什麼問題。
王玉芹的話讓孟輝內傷不已，他偷偷看了一眼程夢，還是心動不已，哪怕事實擺在眼前，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悸動的心。
程夢本不想過多說私人的事情，但看到孟輝的眼神，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說的。
整個社會環境都很含蓄，大家夸自己對象，一般不直接誇人，而是從側面印證。
比如他工作多好，幹活多棒諸如此類。
程夢的夸就露骨多了，她不說事實，只講感受。
「我對象更厲害，他特別優秀，在我心裡，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這麼說來我們算旗鼓相當，天造地設？」
馮曉桃看懂了她的目的，當即起鬨道，「你們是自由戀愛吧？難怪這麼恩愛，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對呀，我們是自由戀愛，算一見鍾情吧，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合不合適，除了喜歡，還要運氣的，我們還算幸運。」
「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到場。」
大家聊的很開心，就連方寧聽的都樂滋滋，小夢姐姐能和舅舅在一起，最開心的就是他。
一桌子人只有孟輝的頭頂是黑壓壓的雨積雲，他聽著喜歡的人訴說她美好的愛情，美味的食物頂在嗓子眼，咽不下去。
再遲鈍也意識到，這是程夢對他的回答，他們是不可能的。
他看了一眼笑的那樣燦爛的人，雖然認清了現實，但一時半刻還做不到死心。
吃過飯程夢送三人出門，走到供銷社才看到了停在側邊的小汽車。
看車型應該是桑塔納，孟輝家條件在整個縣城都是數一數二的了。
能讓還沒成年的孩子開出來，家長應該也有顆強悍的心臟。
兩個女生上車了，孟輝到底沒忍住，在最後一刻破功。
「我只是比他晚遇到你。」
程夢看著小轎車穩穩的開了出去，消失在視野里。
她和賀定洲的感情，又豈止是先來後到的關係，他們之間是有因果在裡面的。
沒有方寧，她又怎麼可能千里迢迢來到冰城？
孟輝很好，但她的心早就送給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