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大概能被她隨意找的藉口糊弄過去，賀定洲這樣的，唉，註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以為自己最大的秘密是空間，反而忽略了自身行為，可會的東西，讓她裝不懂，大概也裝不像。
她是經過未來歲月洗禮的程夢，無論怎麼偽裝，都裝不出17歲飽受虐待程夢的樣子。
這就像個無解的bug，除非後來的靈魂沒有重新降臨年輕的身體。
「我是程夢，不是別人。」
她不是巧舌如簧的人，說不出口真相，也找不到藉口騙他。
「你猜過嗎？」
賀定洲點頭，看她滿眼愁緒，明著告訴他確實有問題，又找不出藉口的傻樣子，決定幫她想個理由。
「猜你大概是下凡的小仙女。」
她猛然間從他腿上坐起來，「你怎麼猜到的？我真的是來歷劫的小仙女，功德圓滿之後要回到天上去的。」
「可我還想和你生生世世。」
「那，」她甩了甩辮子，「就看你這一世的表現了。」
「那我一定好好表現，務必讓仙子牽腸掛肚，只記紅塵。」
賀定洲將臉埋在她頸窩，說話的熱氣撲在她脖子間，痒痒的濕濕的，像她此刻的心，說不出的悸動和難過。
她扭頭圈住他的脖子，兩人面對面相擁而坐。
「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找了個不錯的藉口，也謝謝你的輕拿輕放，給我留足了藏起秘密的空間。
多謝你面對諸多可疑的我時，依然送出了自己的真心。
多謝你，給流浪的我一個家。
賀定洲接下了她的謝，在她鬢角落下輕淺的吻。
程夢內心百感交集。
「好吧，小仙女現在要說的話，大概不那麼好理解，你姑且聽聽。」
她確實不會找藉口，但可以將自身的經歷包裝一下，她若不說點什麼，欠對方的心情大概會一直作祟，以後還怎麼過理直氣壯的日子？
賀定洲抱著人站起來，程夢雙腿趕緊圈住他的腰，避免自己掉下去。
「怎麼了？」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我去倒杯水，你可以慢慢說。」
呃，這是讓她好好組織語言，以免邏輯不通，漏洞太大？
她要說的話本來就沒什麼邏輯可言，不怕。
這次兩人不再黏一起了，一人一個搪瓷缸子，裡面是甜甜的紅糖水，屋子裡安安靜靜，東廂房裡的方寧早就睡的昏天黑地。
程夢清清嗓子，「你知道的，我差點掉下懸崖，是向承安救的我，從那天晚上開始，每當我入睡，都會做同一個夢。」
她盯著搪瓷缸上飄溢的水汽，將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生用夢包裹，娓娓道來。
賀定洲一開始沒當真，後來越聽越嚴肅，她雖然沒仔細描述，但從偶爾帶過的一兩句他還是聽出了後世的繁榮和強盛。
那些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社會的種種變化，光靠想像是做不到的。
安靜聽她說完，他皺眉問，「夢裡方寧沒了？」
程夢盱了一眼他的表情，「對。」
雖然很殘忍，但是事實。
「他燒壞了腦袋，被方家找回之後送進了醫院，應該沒熬多久。」
賀定洲胸膛里的火燒的他靈魂都在抖，他該聽聽就算，當做小夢給彼此找的台階，輕輕放過即可。
可內心更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沒有小夢，方寧確實會和夢裡一樣。
編故事編不出這麼天衣無縫，毫無漏洞，符合邏輯和因果的劇情。
「重複做？」
程夢點頭，「每天晚上，就像在夢裡過了一生。」
她扯著不太自如的笑，「一開始只以為夢魘了，後來發現夢裡的事情真的會發生，我不想和夢裡一樣，過那種窒息的生活。」
所以慢慢謀劃，一一反抗。
「直到帶著方寧逃出三道灣夢才停止，夢裡學過的東西就好像我親身經歷一樣，醒來以後會認字，腦子裡有很多食譜，會游泳，還有膽子逃跑。」
抱歉，真相只能以這種方式說出來，她心裡的愧疚一消而散。
賀定洲長臂一伸，將人攬進懷裡。
她夢裡沒有他的存在，以他的性格，能放任方寧被迫害至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也不在了。
「你確實是小仙女，來拯救我的小仙女。」
賀定洲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鬼神，可此刻他放下自己對世界的認知，由衷的感謝她夢到了未來，並救下方寧，來到他的身邊。
她口中夢裡的生活軌跡確實能和現實中她的行為習慣對上，多麼神奇啊。
「這件事就此打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程夢用力抱他，重重點頭，「只有你知道。」
他太喜歡這句話了，只有他。
「那做藥膏的方子也是夢到的？」
「......對。」
他不知道怎麼表述他對這件事的擔憂，「我只怕藥膏效果太好，到時候被個人，或者什麼盯上，反而不好。」
程夢靈光一閃，她大概知道他說的什麼指的是誰了。
「可我已經做好了一大罐，就怕你們不夠用。」
程夢假裝去東廂房拿，在屋子裡繞了一圈，再出來手裡捧著一大罐藥膏，只用了一滴空間乳液，造出來一升的藥膏。
賀定洲臉上是寵溺又無奈的笑，「給過別人嗎？」
「沒有。」
哪怕錢嫂子她也沒輕易給出去，就想通過賀定洲散播出去。
本來是想為辛苦的戰士們緩解難受的，反而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賀定洲想了想，「不如這樣，就說在黑市里淘換的？」
黑市里確實能找到不少市面上見不到的好東西，而且賣家出於自身安全考慮，都包裹的很嚴實，確實是個不錯的藉口。
知道她疑慮什麼，「放心吧，大家多多少少都去黑市淘換過東西。」
兩三年前還沒人敢，這兩年隨著風口快過去了，黑市反而比以往更紅火。
是個好主意，她怎麼沒想到？
程夢心裡嘔得慌，隨後也看淡了，畢竟她面對的是有八個心眼子的團長大人。
藉口找的好，也只是瞞一陣子，畢竟她渾身全是漏洞，就是個行走的活靶子，賀定洲眼裡的小木倉估計早把她打成蜂窩了。
唯一的出路，好像只能她坦白，然後他們兩個一起合謀糊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