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早就看到他用空了的雪花膏罐子,這次連蛤蜊油的盒子都利用起來。
總共給裝了四個,按照人數和用量,這批在邊防的士兵基本上能把濕疹的難捱降到最低。
如果有幸和賀定洲一起執勤,到時候多用兩次就能根治。
程夢把包提到客廳,「裡面的東西和上次差不多,多放了幾個藥膏,這次做的是辣椒醬,可以夾饅頭也可以炒菜,隨你的喜好來。」
賀定洲過去把包裹重新打開,程夢以為他要看看,沒想到他只是默默把藥膏拿了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了?藥膏不好用嗎?」
「不是不好用,是太好用。」
他握住她的手,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有隱患的事情,哪怕出於好心,也不能做。」
他怕嚇到她,隱晦的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程夢驚的差點甩開手,她用盡全力才控制住下意識的行為,甚至都想把意識抽離進去空間躲一躲。
「我,我聽錢嫂子說,你們濕疹很嚴重,我......」
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腦子裡一直在回憶,她露出很多破綻嗎?緊張讓她一片混亂。
像賀定洲這樣智多近妖的人,是不是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細?
不可能,目前除了這款膏藥,她其實沒做過任何過火的事情,她要不提,他永遠不會知道。
程夢最怕的是空間暴露,根本沒聯想到別的,因為空間是她最大的秘密。
哪裡知道,從第一次見面,她已經在不斷的把自己身上的異樣展示給對方看。
賀定洲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一旦提了這件事,彼此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大概會受到挑戰,不僅如此,她甚至想退縮,他看出來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若好心的代價是讓你的安全受到威脅,我是不想的,我相信你也不想。」
握住的手有短暫想掙脫的意思,好在最後她還在,他應該欣慰。
猶如小動物般警覺又膽小的她,最終給了他想要的信任。
可她眼裡的彷徨,還是刺痛了他。
「不要怕。」除此之外,說什麼好像都不對。
程夢被他擁入懷中,上頭的情緒才緩緩恢復平靜。
「我不怕,我只是......」
她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因為在這件事上,她確實有所隱瞞,並打算一直隱瞞下去。
「只是想為你分憂,想讓你執勤的時候沒那麼難受。」
她逐漸捋清了思路。
「這個多用幾次可以根治,藥效很好,也沒有副作用,方子是我自己淘來的土方子,我不覺得會有什麼風險。」
能根治?
賀定洲驚訝不小,濕疹這個東西,他從未聽說有什麼藥能根治的。
程夢從賀定洲懷裡退開,「我現在沒辦法向你解釋,為什麼我會做藥膏。」
「你已經解釋了。」
程夢心裡酸酸澀澀,她很喜歡賀定洲,他和她認知中的男性有很多不同。
他尊重女性,也能共情她,界限感拉滿,男德第一名,長得好,還有責任心。
她在他身上汲取足夠的安全感,卻依然無法將自己的秘密全盤拖出。
無論重來一次的生命,還是神奇的米粒空間。
這和她愛他的深淺無關,就是沒辦法做到。
「你別安慰我,」她眼裡泛起水光,「我很奇怪嗎?」
賀定洲知道她在問什麼,「你想聽?」
她點了點頭,「時間來得及嗎?」
既然提及了,那不如一次性說明白,不然他去了邊防,她在家肯定胡思亂想,反而不好。
他牽起她的手,將人帶到沙發邊,讓她坐在他懷裡。
「你知道在我眼裡你的樣子嗎?」
程夢遲疑,「美人?」
凝重的氣氛瞬間散盡,兩個人都笑了。
「倒也沒說錯,確實是美人。」
「謝謝誇獎。」
放鬆下來,她自然而然窩進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歪在他身上。
兩人一坐一躺,視線交融。
賀定洲一手順著她的頭髮,一手搭在她的腰上,用能讓她心臟顫抖的聲音說,「在我眼裡你不僅皮相美,靈魂更美,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程夢打斷他,「你再誇我要飄了。」
他露出無奈的笑,「不是夸,你本來如此,善良又勇敢。」
手在她軟糯的臉上戳了戳,「那你覺得三道灣的程夢該是什麼樣子?」
這句話在腦中炸開,程夢突然發現一直被她忽視的細節。
是啊,這具身體是三道灣的程夢,而她,是幾十年後的程夢。
她們是一個人,可也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三道灣的程夢親緣淺薄,木訥膽小,沒有主見,她的世界只有三道灣那麼大,她沒有機會讀書識字,哪怕自學,她全部的時間都用來操持家務,下地勞作,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關注其他任何事。」
程夢捂住自己的臉,他說的對。
三道灣的那個程夢確實如此,不用調查,只要一想那個地方的地理位置,就能知道小小年紀的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哪怕父母疼愛的燕子,一樣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同樣有干不完的家務,她暴露太多了。
她是她,理直氣壯,卻忘了,其實她並不是17歲的程夢。
「我不是壞人,也不是什麼特務。」她捂著臉,聲音從手指縫裡漏了出來,悶悶的,像此時她的心情。
賀定洲笑了一下,「不要怕,每個人都有秘密,只要不主動危害他人和國家的安全,有秘密又算什麼呢?」
他不想逼她。
程夢解釋不出什麼,「我沒傷害過任何人,我是良民。」
在他的笑里,程夢稍微鬆了一口氣,心裡還是難過的。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賀定洲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面。」
她呆住,那麼早?
「能說說嗎?」好讓她死心。
賀定洲沒什麼好隱瞞的,「你不怕我。」
哈?
他戳她傻掉的腦門,當時對自動找上門的所謂侄女有疑慮,初次見面氣場全開,他手底下的兵都會害怕,偏她反應平淡,甚至略含不服。
「我有嗎?」
「你有。」
「那後來呢?」
賀定洲一一列舉她露出的馬腳,程夢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