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的視線在場上來回巡視,視孟輝如無物。
整個學校,上到校長老師,下到學生門衛,都知道孟輝家不簡單,讀不讀書都不影響對方光明的未來,所以上課睡覺甚至曠課,放學打架,考試交白卷,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往常考試也是能缺考就缺考,最近卻改了性,答不答題不重要,人是每回都到。
他也不搗亂不作弊,每次都睡覺,老師們已經很滿足了。
孟輝的目的很明確,他就是衝著程夢去的。
他家境好,人長的帥氣,除了幾個從小一起玩大的,誰也不帶搭理的。
最近卻頻繁的接觸王玉芹和馮曉桃,為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只有程夢對此一無所知。
一是她不在學校停留,每次都提前交卷,等大家出考場的時候她要麼蹬著自行車在回家的路上,要麼等著回程車即將回家。
二是腦子沒往這方面想,對只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男同學,她連長相都沒記住。
對於孟輝的偷看,沉浸在考試中的程夢一點也沒察覺。
考完試,王玉芹就怕她跑了,和馮曉桃兩人像黑白無常一樣,一人抓她一胳膊,架著走。
程夢好笑道,「我答應了就不會跑,大家都在看了,快放手。」
馮曉桃放了手,接過她的包,王玉芹這才改攙著為挽著,簡直就是左右護法。
程夢數了數一起去的同學,算上她們總共七八個人,看著眼熟的不多。
「咱們班的人來的不多嘛。」
「那是孟輝的好朋友,咱們班就咱們三個。」
女生也只有她們三個,要不家長問起來不好扯謊,她和馮曉桃是王玉芹的藉口,她懂,第一次被人用來頂鍋,有點興奮是怎麼回事。
王玉芹的聲音藏著隱秘的興奮,程夢感同身受,畢竟她要和賀定洲在一堆人里約會,想來也是這樣的心情。
這時候的學生男女之間都很避諱,男生走在前面,女生走在後面,交流全靠眼神和打手勢,程夢看的別有趣味。
能看出和孟輝走在一起的都是家境不錯的,就是王玉芹和馮曉桃,從穿用也能看出來家境寬裕。
程夢無意間問起和孟輝勾肩搭背的男生都是哪個班的,王玉芹竟然能一個一個說的清清楚楚,果然是愛情的力量?
大體聽下來,這些人分布在整個年級的六個班,只有兩個人分別在一二班。
這時候雖然還沒有以後的各種尖子班火箭班,但是已經有了隱形的優等班和普通班,三至六班都是普通班。
程夢來之前,她所在的初五三班四十七個人,沒有一個人能考進年級前五十。
路過郵政局,程夢想著給家裡打個電話說一聲,免得方寧沒見到她不開心。
一直走在前面的孟輝突然回頭說,「看電影的地方有電話,不用錢。」
王玉芹笑著戳她,程夢也就接受了好意,悄悄對王玉芹說,「你眼光不錯嘛,人挺體貼的,但你最好矜持一點,別這麼激動,笑的都能看見後面大牙的齲齒了。」
「是吧是吧,我眼光可好了,聽我的不吃虧,還有,我沒齲齒啊,你再仔細看看。」
程夢把她的頭撥開,「一會兒看了才能知道虧不虧。」
一邊的馮曉桃樂毀了,兩個人雞同鴨講,竟然也能說到一起去。
她算是發現了,王玉芹憨,程夢也精明不到哪裡去。
她也不點破,就等著看笑話。
程夢以為要去電影院,結果一幫人從大道上拐進了住宅區。
一個一個的小庭院,看得出來居住環境很好。
這會兒她才迷糊了,問王玉芹到底去幹嘛?
「咱們去孟輝家看電影啊。」
「那還要交錢?」
「借片子要錢的,按人頭收錢。」
「吹的吧?」
王玉芹滿臉通紅,畢竟第一次說謊,技術不純熟,「別管了,反正有電影看就行。」
程夢搖頭,戀愛中的男女啊......
她揉了揉肚子,餓了,唉,這幫年輕人都不餓的嗎?
她斜了一眼王玉芹,為了對方的愛情她餓肚子,多少還是有點友情的。
孟輝家是兩層小洋樓,院子打理的很精緻,他們進去的時候只有傭人。
孟輝扔了書包招呼大家隨意坐,自己快速跑上樓。
程夢看到沙發扶手旁的桌子上擺著電話,趕緊打電話呼叫了駐地供銷社,只要給接線員說一聲,她會幫忙轉達。
這時候才注意到孟輝家是有暖氣的,所有人都脫了外套,程夢鼻尖也有了薄汗,她隨大流摘下圍巾脫了外套,露出裡面橄欖綠色的毛衣。
王玉芹第一個驚呼,「你毛衣也太好看了吧?這是什麼綠?我怎麼沒見過?」
一旁的馮曉桃也連連點頭,程夢本來就白,淺綠色的毛衣襯得她像個瓷娃娃。
就連一旁涇渭分明的男生們看似在熱烈的聊著天,眼神雖然躲閃,但始終沒離開過三個女生。
馮曉桃眼光刁鑽,一眼看出了不同,她扯扯衣擺拉拉袖子,「你的毛衣不大一樣呢,」
大家不管衣服還是褲子都是直筒,可她怎麼看著程夢的肩線低那麼多?袖子也寬大,袖口反而收的緊點,穿身上寬寬鬆鬆,說不出的好看。
程夢若知道馮曉桃的心理活動,會幫她總結,那叫人在衣中晃,越晃越美麗。
她的毛衣和賀定洲方寧穿的一個色系,應該算親子裝?
這年頭流行綠色,連毛線也難得在黑白灰之外多了綠色。
毛線的綠和軍裝的亮綠不一樣,比較暗沉,有點髒髒的感覺。
她本來想給他們兩個都織灰色的,結果看到了一批綠色瑕疵品,所謂瑕疵是染色不到位。
顏色少了綠,突出了黃,更接近橄欖綠,反而是後世比較流行的顏色,特別和她眼緣,於是包圓了,給三口人織了同色系。
版型不是正肩款,做的和衛衣一樣的落肩款,寬鬆自在,包容性強。
哪怕她身材特別有料,也能穿出寬鬆隨意的感覺。
說到底不是這時候的人審美不行,而是物質方面不允許,大家都要精打細算,寬鬆代表用料多,那就是浪費,是不節儉。
慢慢也就束縛了審美,一切以節儉為主,美反而是次要的。